到史上去追寻那些酒往事,可是件较为专业的活儿,非但考究史学功力,更对概括能力提出超高要求。幸亏,我的概括能力强于史学功力,迫使我能从浩茫的史海里,捞取几叶扁舟,拼出一艘貌似壮观的风情船。读者们若不怀疑我采摘乏术,就跟我睹几眼史上的酒风情。
每个朝代都有风情在眼前,本着突出特点不重复的原则,我动用以偏概全的手段,为诸位看官献上一盘“大丰收”。
酒在夏商时代,应该算奢侈品,普通百姓参加祭祀活动时,尚能沾沾酒,平时既喝不起也买不到,酒仅特供贵族和上层人物享用。酒风呈两个极端现象,灌死的灌死,渴死的渴死,很是不平衡不公道。这样的酒风,造就了荒淫无度的酒色之徒。禹的预言没出朝代就在夏朝得到应验,当王位传到夏桀屁股底下,他往死里造往死里喝,竟然派人开凿大池,注满美酒后泛舟取乐,结局很悲催,让商汤给灭掉了。
因为这个,夏桀荣登因酒亡国的君主榜首。商汤传到纣王,他并未吸取前朝君王的教训,有过之而无不及地制造“酒池肉林”,并成为汉语词典的保留条目。他不理朝政,却很酒很暴力,换来的自然是江山更迭,他用丑恶事迹再次验证了禹的预言。
来到周朝,周天子借鉴殷商酗酒亡国的教训,对饮酒实行严格控制,颁布史上第一部禁酒令《酒诰》。明文规定:王公诸侯不许非礼饮酒,老百姓更是不准聚众酗酒,要有节制有界量。可以说,当时酒风内敛纯正。周朝专门设立“酒正”官职,负责酿酒和用酒的事宜,并根据酒体形态、酝酿时间和酒事用途,划分出等级分明的若干类酒。一叫事酒。专指即酿即用的新酒,一般度数很低,只为把该用酒的事应付过去。二叫昔酒。这是提前酿好供平时饮用的酒,度数较高,用于达官贵人喝着玩。三叫清酒。它要求“冬酿夏熟”,度数更高些,通常用于祭祀类的重要活动。这样的分类,在今天看来没啥意思,但在周朝已经破天荒了,应当向“三酒”颁布者致敬。
周朝率先把酒活动引入“礼”机制,培树了等级森严、人伦严格的套餐式规则,主宾如何敬酬互动,最权威人士坐在哪边,以及酒的摆放位置等小细节,都做出具体的约束。礼和仪连在一起,谁若逆礼仪行事,准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中国酒文化中的繁礼缛节,就是从周朝开始的,影响了中国酒事几千年。
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们很忙,天天闹着割据与兼并,喝杯小酒只为解乏去忧,无暇专门拿酒说事,顺其自然地冲破了周王朝礼制的束缚。上行下效,喝酒行为不再被无限地上纲上线,回归到平常又普通的生活形态。爱喝即喝,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人们可以自由选择场合与方式,追求喝酒带来的最大快慰。这个时期特殊的人文社会环境,出现了高层的酒会,亦可称为酒聚会、酒会议,并被赋予特殊的职能,充当媒介平台,担纲国与国、诸侯间的沟通公关作用,完成外交使命。
“鲁酒薄而邯郸围”的典故即为明证。楚宣王会见各路诸侯,鲁国恭公来得最晚,而送上的酒也最淡薄,楚宣王很不高兴,对鲁王提出批评教育。鲁恭公毫不示弱,两人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就为这坛子薄酒,楚宣公竟然意气用事,联合齐国对鲁国发动了一场战争。梁惠王趁火打劫,把赵国邯郸围困多日。本来没赵国的酒事,却惹上满身酒糟味,真是倒大霉了。
秦朝的酒风,介于前后两个朝代之间,处于两边靠的境地,没必要单独成段。
汉朝人对酒普遍抱有好感,酒已成日常生活中的通用饮品,也是社会活动和礼仪交往的信使。人们迎宾送客、婚葬嫁娶、议事聚会等等,都离不开酒当陪衬,有时候酒甚至能当主角。汉朝初期的法律禁止民间聚会饮酒,地方官府扩大禁酒范围,引起民众反感和抗议,为此汉宣帝专门下诏书予以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