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尽在个人首,手,其中滋味各人知。历来名士如此,各般武将如此,那些占据着千载青史“头版头条”的皇帝君王亦如此。帝王之饮酒,有雄心勃勃、壮怀激烈如魏武帝曹孟德者,挥鞭策马、东临碣石、横槊赋诗,对着满江明月倾吐自己内心的壮志;也有纵情享乐不顾江山社稷如商纣周幽者,酒池肉林、极尽荒淫、烽火戏诸侯,只求一时的无节制欲求;有雄心不得舒展,举杯劝长星,想要向天再借五百年之人如晋孝武清圣祖者;也有将帝王心术与杀机藏于酒杯之中、酒案之上动辄杀人如东吴末帝孙皓者。君王手中的酒杯,才是古今千载最为精彩的舞台剧。
自古有云:无情最是帝王家。但是古语、俗语皆有例外,酒杯之中所显影的故事也颇多此类例外之事。据《北齐书·孝昭纪》记载:“文宣溺于游宴,帝忧愤表于神色,文宣觉之,谓帝曰:‘但令汝在,我何为不纵乐’。帝唯啼泣拜伏,竟无所言。文宣亦大悲,抵杯于地曰:‘汝以此嫌我,自今敢进酒者斩之!’因取所御杯,尽皆坏弃。后益沈湎。”南北朝时期北齐文宣帝高洋晚年沉溺于酒宴娱乐,他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孝昭帝高演忧愤难当,屡次劝诫,高洋只是说道:有你在,我便放心,饮酒寻乐又有什么不妥呢?高演只能默默跪拜流泪,这下更是惹恼了还在醉酒之中的高洋,直接下旨:以后但凡有敢向我劝诫酒事的人一律斩首,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日益沉湎于酒。一出短剧,两代帝王,父子亲情,君臣纲常,尽在酒气之中。
当然,这种戏码在海量庞杂的古史之中毕竟是少数,君王将相与酒的相遇更多的是暗藏刀剑,除了常见的酒案上直接亲自动手或者帐后埋伏刀斧手摔杯为号的,还有很多奇巧的手段和故事。如《北周书·晋荡公护传》中记载的:“帝……引护入含仁殿朝皇太后……护将入,帝谓之曰:‘太后春秋既尊,颇好饮酒,喜怒之间……兄今既朝拜,原更启请。’因出怀中《酒诰》以授护曰:‘以此谏太后。’护既入,如帝所戒,读示太后。未讫,帝以玉珽自后击之,护踣于地。时卫王直先匿于户内乃出斩之。”故事的背景是隐忍了十三年的北周建德皇帝宇文邕在接见了权臣宇文护之后,带着宇文护去拜见皇太后。在这一场日常的接见中,宇文邕用了一段关于皇太后酗酒的谎话和一篇提前准备好的《酒诰》杀死了宇文护,终于坐稳了自己已经坐了十三年的帝王宝座,前前后后,这一场酒中好戏,不可谓不精彩。
其实,在酒杯之中是不分什么帝王将相、公卿百姓的,有的只是人心浮动,有的只是人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