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欧阳千里 酒水行业研究者
逢年过节也好,好友相聚也罢,总离不开“酒”,俗称“无酒不成席”。谈起喝酒,人人都有话说,说起劝酒,人人更有话说。
说起“酒量”,经常提到“尧舜千钟,孔子白觚”,到汉朝时喝酒动辄以“石”论,如西汉韩延寿能“饮酒石余”,东汉卢植“能饮酒一石”。唐朝喝酒以“斗”论,李适之“饮酒一斗不乱”,李白“斗酒诗百篇”;宋朝喝酒以“升”论,饮酒过“斗”者不多,多以“三升”为上限,苏辙“法酒三升是客同”,陆游“酒杯一举必三升”。
汉朝喝酒以“石”为单位,唐朝喝酒以“斗”为单位,宋朝喝酒以“升”为单位,是人的酒量越来越小,还是酒的度数越来越高?很明显,人的酒量并无变化,变化的是酒的度数。
从“石”到“升”,酒量越来越小
按照古代的计量标准,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所以一石等于一百升。按照现代人的理解,十升也好,一百升也罢,别说是酒,就是水也喝不下去。去除古人描述的夸张成分以外,基本可以推断出两点:一是古代的“升”远远小于现代的“升”(1000毫升);二是汉朝酒的度数要低于唐朝,唐朝酒的度数要低于宋朝。
汉朝的“升”,约合现代0.2升,如果换算成重量,约为0.2公斤(400g或8两)。汉朝饮酒一石,大约是20公斤,当时酒度为3°到6°(大约为4°),如果换算成啤酒,通宵达旦能喝这么多的人不在少数。唐朝的“斗”为汉朝的“斗”三倍,约合现代6升,同样换算成重量,约为6公斤,此时的酒度为10°左右。宋朝的“升”,约合现代0.7升,换算成重量,约为2.1公斤,酒的度数超过唐代。
东汉酿酒画像砖
不止当代人对汉朝喝酒以“石”来计量产生怀疑。北宋科学家沈括对比汉宋两代酒品差别时分析,“汉人有饮酒一石不乱,余以志酒法较之,每粗米二斛,酿成酒六斛六斗,今酒之至醨者,每秫一斛,不过成酒一斛五斗。如若汉法,则粗有酒气而已。能饮者饮多不乱,宜无足怪”。翻译成现代话,汉朝人饮酒一石仍清醒,汉时一斤粮可酿三斤三酒,宋时一斤粮可酿造一斤半酒,如果仿照汉朝酿酒工艺,酿出来的酒仅仅是有点酒味而已。酒量大的人饮很多仍清醒,没啥可奇怪的。
宋代官窖酿酒遗址
从“绿”到“黄”,度数越来越高
汉朝谷物酒种类繁多,有稻酒、黍酒、秫酒、米酒等。当时将黄米酿造的酒称之为“黄酒”,非现代黄酒;将白米酿造的酒称之为“白酒”,也非现代清澈透明的蒸馏酒。汉朝时按照成品酒的状态分为清酒、浊酒,清酒是指酿造时间长、酒度较高且酒液较清的酒,浊酒是指酿造短、保存期短、酒精度低且酒液稠浊的酒。
汉朝时,由于不能保证酒曲的纯净,往往混入霉菌及微生物,酿造出的谷物酒为翠绿色,这种状况保持到唐宋时代。至唐宋时,酿酒艺人们改良制曲工艺,酿出的酒才逐渐变成黄色或赤黄色。所以,汉唐之间的岁月,人们形容酒的颜色往往是绿色。汉朝时有酒叫“竹叶酒”,并非是竹叶配制酒,而是颜色最佳的绿酒的别称。唐朝时,酿成的米酒一般呈绿色,多有诗人吟唱这种绿酒,白居易曾写下“倾如竹叶盈樽绿,饮作桃花上面红”。直到此时,我们才意识到古人常说“灯红酒绿”没有欺骗后人,只不过后世酿酒工艺日臻完善,绿酒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出土的汉代古酒
唐朝时,已经出现黄色的谷物酿造酒,标志着中国酿酒迈入新时代。李白在《客中作》中写下“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以琥珀色来形容谷物酒的清澈度及颜色。到宋朝时,绿色酒虽然亦很常见,不过更多的是黄色酒。究其原因,宋朝实行“榷酒、买朴”制度,将酿酒、售酒等牢牢把控在政府手中,整体酿造水平大为提高,官酒整体水平较高,呈现黄色,自酿酒、村酒等水平普遍较低,仍呈现绿色,苏洵在《藤樽》中写下“藤樽结如螺,村酒绿如水”,以绿如水来描绘村酒的颜色。
宋代官窖酿酒遗址
翻阅史料不难发现,历朝历代对于酒的评价并不一样。汉朝时,评价酒的词汇不多,大多用“厚”与“薄”来形容,酒气足的用厚,酒气弱的用薄,因为酒度低,文献中多有“酒酸”的记载。唐朝时,由于谷物酿造时糖化充分但酒化不足,唐人评价酒多以“甘”、“甜”喻其味,少有劲烈之词。直至宋朝时,对酒的口感评价开始出现“劲”、“辣”、“辛”、“烈”等词汇,借以表述酒度的提高及酒质的升华。
酒,历久弥芳,艺,日臻完善。酿酒技艺,国之瑰宝,代代传承,才有了今日诸多的美酒。有时,举起一杯美酒,想起古人的话“帝王所以颐养天下,享祀祈福,扶衰养疾,百礼之会,非酒不行”,品味杯中美酒,感恩美好生活来之不易。
作者简介:欧阳千里,山东省新阶层党外知识分子联谊会理事,酒水行业研究者,新浪签约自媒体,《中国酒业》、凤凰网酒业智库专家,佳酿网专栏作家,亿欧网专家作者,国家名酒评论、销售与市场、腾讯证券研究院、新食品、华夏酒报、网易酒香、食品新观察等多家媒体特约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