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是中国古代社会中具有浓厚传奇性的一类人,其行事风格充满飘忽与神秘,自古以来便吸引着人们的目光。歌咏侠客事迹或精神风貌,在魏晋乐府诗中,已屡见不鲜,诸如曹植《白马篇》、张华《博陵王宫侠曲》、鲍照《代结客少年场行》等篇。到了唐代,诗坛迎来了咏侠风气之另一高潮。而李白往往予以人好剑任侠的形象,不仅因其言谈举止的豪迈奔放,在他的饮酒诗中,他更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位当世侠客,借着酒气来激发他的雄心、侠客与豪情,且看李白诗文中所勾勒出的自画像:
击筑饮美酒,剑歌易水湄。(《少年行三首》其一)
金鞭拂雪挥鸣鞘,半酣呼鹰出远郊。(《行行且游猎篇》)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赠崔侍御》)
通过李白的自述,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头戴高冠、腰佩雄剑、身穿珠袍、坐跨骏马的少年侠士,全身充满着蓬勃热情的青春活力和血气方刚的英雄意气。而这里的“酒”正可使李白一身横溢飞拔的豪气侠风,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因此在他的饮酒诗中处处都可见他的那豪情万丈的风姿神采与任侠精神。
如《白马篇》:
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抱。斗鸡事万乘,轩盖一何高。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酒后竞风采,三杯弄宝刀。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发愤去函谷,从军向临洮。叱咤经百战,匈奴尽奔逃。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肖曹。羞入原宪室,荒後隐蓬蒿。
此诗沿用曹植《白马篇》侠行边塞模式,而又独具面目。诗中的游侠少年平日也是斗鸡走马,纵酒使气,杀人报怨,不循规矩,不拘礼法。可是一旦边关告急,游侠少年就会远赴边塞,驰骋敌阵。待得功成名就,胜利凯旋后,“归来使酒气,未肯拜萧曹。羞入原宪室,荒径隐蓬蒿”,既不居功邀赏、依附权贵,也不自命清高、隐居草野,而是继续过自己独立自由、放纵不羁的生活。这种功成身退,保持独立不倚人格的精神,正是李白内心重事功与重个性两种思想相碰撞而获得的平衡。作品中,到处都飘散着浓浓的酒香,借酒气的兴发,将侠者英勇豪迈的风姿神采,活龙活现地表现出来。
而李白之所以如此讴歌侠客形象,向往侠士生活,事实上,和他积极用事的人生观是息息相关的。李白一生用事精神极强,他胸怀大志,有着安社稷、济苍生的怀抱。为了实现他的政治理想,李白通过各种途径,采用了多种方式,其中之一,便是凭着自己熟读兵书、任侠击剑的本领,“万里横戈探虎穴,三杯拔剑舞龙泉”,运用自己的文韬武略,为国家、为民族效力,实现建功立业的理想。
再看《结客少年场行》:
紫燕黄金瞳,啾啾摇绿騣。平明相驰逐,结客洛门东。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托交从剧孟,买醉入新丰。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羞道易水寒,从令日贯虹。燕丹事不立,虚没秦帝宫。舞阳死灰人,安可与成功。
李白在这首诗中塑造了一位的驰骋于都市闾巷中英勇豪迈、任侠仗义、剑法高强的少年侠客,他其实可说是自己的化身。同时,李白也对荆轲轻生重义、为国报效而不惜牺牲自己的壮举,表现出无限崇敬向往之心,从而展现出自己欲以身报国,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赠崔侍御》一诗也显露出李白豪气干云的自我期许:
长剑一杯酒,男儿方寸心;洛阳因剧孟,托宿话胸襟,但仰山岳秀,不知红海深。长安复携手,再顾重千金。
李白在诗中以“任侠显诸侯”的剧孟自况,而剧孟不但以侠义闻名,更被名将周亚夫视为“天下骚动,宰相得之,若得一敌国”,换言之,剧孟乃是系社稷安危于一身的重要人物,他平济困扶危、仗义疏财,国家有难时则协助平叛,为民造福,因而声名远播,天下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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