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很多酒友最近都和我一样,被A股的熊市搞得人心惶惶:多头还是空头?割肉还是死守?我炒股没想大富大贵,不就想赚点酒钱吗,谁知道落到几乎连速效救心丸都买不起的境地。
所以,投资股票,真不如投资酒;股票贬值了就是一张废纸,酒贬值了,你起码可以喝了来消愁。这一回,我要介绍的是,最值得投资的酒——已经停产的威士忌厂生产的酒。
威士忌厂是会停产乃至倒闭的。但由于威士忌需要长年陈酿,停产的酒厂往往还屯着一货仓尚在橡木桶中接受时光砥砺的生命之水。不缺钱的厂主会让它们静静陈放到合适的时候再装瓶出售;其他人往往会一股脑把剩下的酒卖给独立装瓶商或威士忌调和商。蒸馏厂没了、但酒还常年在市面上流通的情况屡见不鲜,那就像逝者留在世上的一缕灵魂。
但不走运的酒厂会直接魂飞魄散,比如在我私人的“倒霉酒厂排行榜”高居首位的Banff。这个厂成立于1824年,其名字在盖尔语里是“爱尔兰”的意思。鉴于威士忌起源于爱尔兰,我们可以想象酒厂创立者当初怀着诸如“酿造最正宗威士忌”这样的雄心去开展事业。但是,命运跟他说:“去你的威士忌梦想!”——Banff在它一百多年历史里不断遭遇事故,二战时期更被德国战斗机击中存酒库,让数百桶威士忌爆炸,燃烧着的高度烈酒又扑向其存酒,造成了更盛的火势,这是最伤元气的一次。
如此连遭厄运的倒霉鬼似乎只能以“风水不好”来解释了,但这次连风水学都要失效,因为Banff曾经搬迁过,但灾难如故。它最后在1983年关厂并拆除部分厂房,而剩余的厂房在1991年的一场火灾中被毁,算是属于Banff风格的结局。
除了天灾,更多酒厂的停产要归咎于时间——这是酒精饮料最好的朋友,同时却是酿酒商最大的敌人:好酒经过陈年后,香气和味道愈发复杂,口感愈加醇和圆润;可这也苦了酿酒者,因为长期陈放会让他们的投资回收周期变长、周转率变低。
波尔多的葡萄酒庄在几个世纪前就想出了“期酒”这种应对方法,当葡萄酒还在橡木桶陈酿时就把它卖出去,买家到了适合的时候再装瓶提货——和任何一种期货的操作方法没什么两样。期酒制度让酒庄得以快速回收资金,投入到下一个年份酒的酿制。
但对于威士忌来说,期酒却难以执行,相对于葡萄酒强调的年份概念,威士忌厂的酒大部分用于不同年份之间的调和——酒厂把原酒卖给调和威士忌品牌进行调和,同时酒厂也用自家生产的不同年份的酒调成具有自家风格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哪怕不少酒厂会推出自家的单一年份、单一橡木桶版的威士忌,但肯定不会是主流产品。大部分威士忌不具备以期酒形态出售的可行性。
少了像期酒这样保障经济的方式,威士忌厂便得独立去应对时间的考验,以及伴随而来的、千变万化的市场风险了。时间通常以两种方式去让一家蒸馏厂停产:其一,酒厂在经济形势大好时扩大产量,酒经过十多年的陈放到了合适装瓶出售的时候,经济却开始萎缩,货都卖不出去了;其二,酒厂刚蒸馏出来的生命之水在前几年表现平平,卖得不好,厂主看不到未来而被迫关厂,结果那些酒在陈放十多二十年以后,才变得成熟醇和甘美,原来是大器晚成的潜力股,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厂子早就被转手卖出,甚至被拆掉了。这两种方式经常一起发生作用。
Rosebank就是典型的受害者。在1980年代,全球经济状况不良,崛起中的伏特加、葡萄酒都在蚕食威士忌的市场,偏偏绝大部分酒厂还在六、七十年代大量扩产,因此威士忌业遭遇空前危机。彼时旗下有四十多家蒸馏厂的帝亚吉欧更是首当其冲,唯有大量关闭蒸馏厂,才有可能逃过这一劫。集团在Lowland(低地区)仅有的Rosebank和Glenkinchie两家厂便得去竞争仅有的一个生存下来的名额。最终有着低地区代表性三次蒸馏工艺的Rosebank却被淘汰,理由是:Rosebank厂址前的运河年久失修、杂草丛生、有碍观瞻,而Glenkinchie附近有大量樱花,春季美如画——以及,Rosebank新近推出的单一麦芽威士忌香气和口感都不如Glenkinchie。
但是,十多年后,Rosebank那些在关厂前后被独立装瓶公司买去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开始爆发出雅致的柑橘水果及鲜花香气,斩获了不少大奖,售价也日渐走高,被不少饮家称为“最适合女性饮用的威士忌”。只是,蒸馏厂里的工具已经被拆除一空,厂房也改建成旅馆和购物广场,连蒸馏牌照都被吊销,Rosebank真正成为了喝一瓶少一瓶的绝响。趁着现在货源还不算短缺,赶紧买两瓶尝尝昔日“低地女王”的风采吧。为什么是两瓶?这是我对待停产威士忌的法则,要不就不出手,一出手起码买两瓶,喝一瓶,留一瓶静待升值,迟早把酒钱给赚回来。
在上世纪80年代的“威士忌黑暗期”中,帝亚吉欧关闭了旗下超过二十间威士忌蒸馏厂,Rosebank只是其中之一,另一家有代表性的则是Islay(艾雷岛)上的Port Ellen。Port Ellen当时是和Lagavulin、Caol Ila一起竞争Islay的两个存活名额。据当时负责那三家酒厂的总经理Grant Carmichael回忆,它输掉的原因是:它的历史虽然可以追溯到1825,但是它在1930年开始停产近40年,在1967年才重新开始蒸馏威士忌,所以在决策的1983年的时候,酒厂里面最老的酒才16年而已;而且它同样大器晚成,当时的酒质绝对比不上Lagavulin和Caol Ila。
Port Ellen在陈放多年以后品质有所提高,它成熟以后的油脂感、泥煤香和烟熏味紧密融合,比起另外两位艾雷岛兄弟毫不逊色,让众多饮家为之着迷。幸运的是,虽然已经停产多年,但由于酒厂在1970年代的疯狂扩产,因此还存有大量产品。只是帝亚吉欧也不笨,懂得吊饮家的胃口,每年只为Port Ellen推出一款限量版的单一麦芽,都是一上市就炒到超过10000元人民币一瓶的价格,肯定有溢价,但你拿它毫无办法。
与Rosebank的彻底转型不同,Port Ellen现在还是Islay上唯一一家麦芽厂, 肩负着给岛上其它酒厂提供麦芽的任务。岛上酒厂曾经签署共同协议,为了保留在本地生产麦芽的传统,大家每年都要从Port Ellen Malting里采购一定数量的麦芽。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做出让这特别的威士忌复活的决定,甚至还把酒厂旧址铲平。从帝亚吉欧的角度来说,调和型威士忌才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Port Ellen就算复产也只是几十种基酒里的一种,对集团来说没有多大的效益,何况它并不适合年轻的时候装瓶,意义就更小了。
一直有人问我,投资威士忌能否赚钱。我的想法是,只要你买的是这些停产了的绝版酒,再有点耐心,基本上万无一失,哪怕算上通货膨胀,这也是一桩起码保本的买卖。
但我给你的更重要的忠告是:一定要学会喝、并爱上威士忌。这样,无论你投资多贵的酒,哪怕最终投资失败了,你起码可以打开酒瓶,好好享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