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古以来有尚酒之风。曹操的乐府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早已脍炙人口。在战国竹简中,我们见到了目前所见最早的一首帝王所作的饮酒诗:“乐乐旨酒,宴以二公,任仁兄弟,庶民和同。方壮方武,穆穆克邦。嘉爵速饮,后爵乃从。”这是周武王在与毕公、周公欢宴时所写的一首诗。
周武王携伐耆之战后的胜利喜悦,在和新王朝的重臣、自己的兄弟欢聚的宴会上,高举盛满美酒的嘉爵,即兴吟咏。兄弟之情、君臣之谊、胜利者的豪情,通过嘉爵中的美酒,尽情地释放着。酒在这里,充当的是感情的润滑剂、豪情的催化剂、诗情的燃烧剂。在欢宴上,酒有着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替代的作用。
古人早已发现,酒有养生的功能,适量的饮酒,有利于养生,这在中国古代的文献中早有记载。马王堆一号墓竹简 《十问》“黄帝问于容成”一节中,记载黄帝问容成生死夭寿、民气赢屈弛张之故,容成答曰:“治气有经,务在积精,精盈必泻,精出必补。补泻之时,于卧为之,酒食五味,以志治气。”
《十问》又有文执见齐威王一节,对酒与养生的关系做了进一步的诠释。齐威王问道于文挚,君臣之间有这样一段对话:“文挚答曰:‘淳酒毒韭’……威王曰:‘善。子之长酒何也?’文挚答曰:‘酒者,五谷之精气也,其入中散流,其入理也彻而周,不胥卧而究理,故以为百药由。’”春秋战国时期的人认为 “酒”、“韭”与“久”谐音,长生及“久视”,都与酒和韭有关。文挚以韭为“百草之王”,而酒为“五谷之精气”,这与中医理论认为韭可以益气壮阳的说法是相符合的
文挚认为酒是五谷之精气所酿成,入中散流,入理周彻,所以可以为百药由。马王堆帛书 《养生方》 中有关于制酒的方法,如《为醴》:“为醴,取黍米、稻米……稻醴熟,即每朝厌歠”;《为醪酌》:“为醪酌:以美酒三斗渍麦……成醪饮之。以称醴煮韰”。这里所说的 “醴”和“醪”,应当是类似今天的酒酿的米酒。
在汉代,人们认为除了酒和韭之外,鸡蛋也是养生的重要食物之一。将酒与鸡蛋同饮的方法,见马王堆帛书的《杂疗方》:“益内利中:取淳酒半杯,温之勿热。毁鸡卵,注汁酒中,挠,饮之。恒以旦未食时饮之。始饮,饮一卵,明日饮二卵,明日饮三卵;其明日复饮二卵,明日饮一卵。服之二时使人面不焦,口唇不干,利中益内。”
马王堆帛书《养生方》中,还有几个药酒之方。如《治力》:“为醴,用石膏一斤少半,槀本牛膝……二斗,上其汁,淳……”。《醪利中》也有泡制药酒之方。这些资料可以说明,汉代以前,先民们就已经对酒的养生及药用功能有所研究了。马王堆帛书 《养生方》中,还有以酒作“药由”即药引的方法:“取黄蜂百,以美酱一杯渍,一日一夜而出,以汁渍疸糗九分升二。每食,以酒饮三指撮。”
马王堆帛书 《五十二病方》中,许多病方的炮制、饮用,也都离不开酒。像治疗“诸伤”的病中,就有“……膏、甘草各二,桂、薑、椒……毁一垸 ( 丸) 杯酒中,饮之,日一饮……”。《五十二病方》中还有许多药需要用酒作药引或与酒伴服。在此不一一列举。
饮酒需有度,过分沉溺其中,酗酒成性,于百姓会伤身、误事,于君王则会误国。周武王前朝的商纣王,就是因过度沉溺于酒色荒废朝政而亡国的例子。《上博简二》《容成氏》:“纣不述其先王之道,……又为酒池,厚乐于酒,溥夜以为淫,不听其邦之政。于是乎九邦叛之”。周武王会诸侯之师于牧野,“武王于是乎素冠冕,以告闵于天曰:‘纣为无道,昏者百姓,至约诸侯,绝种侮姓,土玉水酒,天将诛焉! 吾虑力天威之。’”商纣王酒池肉林的腐败生活,是激起诸侯、百姓反对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古代,曾有“尧舜千锺,孔子百觚”之说。孔融在反对曹操禁酒的《难曹操禁酒书》中写道:“尧不千锺,无以建太平;孔不百觚,无以堪上圣。”这可能是汉晋时人的杜撰。因为高允《酒训》中说:“子思有云:夫子一饮,不能一升。”可见孔子并不善饮。而且孔子讲过“唯酒无量,不及乱”,是反对过量饮酒的。《上博简五·弟子问》记载了孔子与弟子子贡的一段对话:“( 子曰:) ‘食肉如饭土,饮酒如淆 (浊水),信乎?’子贡曰:‘莫亲乎父母,死不顾生,可言乎其信也?’”可见孔子反对像商纣王那样穷奢极欲的生活,也不赞同把酒当成水一样,不加节制地饮用。
但若是亲朋聚会,酒酣耳热之际,饮酒过量之事亦难避免。饮酒过量之后,如何解酒? 马王堆帛书 《养生方》中就有解酒方,《除中益气》“一曰:如 (茹,即茹草,柴胡的别名) ,湿磨,盛之,饱食饮酒……者嗅之。”可见在汉代时,人们就对如何解酒的问题有所研究。
通过马王堆汉墓竹简帛书中与酒有关的这些记载,我们可以了解汉代对酒与养生的认识,说明我国对酒文化的研究源远流长。相信在科学更为发达、人们也更为注重养生的今天,这些有关酒与养生及医疗的知识,仍然值得我们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