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我终成不了自己所希望成为的那种女人。半世豪门、膏梁锦绣,我不曾留恋,青州的私邸,才是我的归宿。我曾经遇见你,这是我的幸运。朝堂诡谲,党政风云,与我何干?我不图一时安乐,只想一世安稳,可惜,未能如愿。那天春暖,乌江畔,想来说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都是无意之言。倘若真有垓下之战,虞姬,我还是不想做的,你又何必挂怀。
我总喜欢喝酒,但不知怎的?年轻时候的酒能喝很多,现在却沾酒就醉。有时我怀疑我没喝醉,因为我还能真切的看到,那人、那骤风疏雨、那荷花深处……
李清照
我叫李清照,大家都说我是才女。
我总能听到别人夸我写的词好。我一直觉得我和别的女子,没什么不同,追求美的事物,不是天性吗?
后来,我想可能是我喜欢喝酒吧,我听闻前朝贵妃嗜酒,真想问问她,她喝酒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才情无限。
当年的我,经常去溪边的亭子玩耍,自斟自酌,一直到日暮时分。我那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酒醒、兴尽乘舟返回,时常因喝醉而忘记回去的路,迷途进入荷花池的深处,桨声惊醒了栖息在水中的鸥鹭。醉梦里的我,明艳、娉婷。
我时常回忆起那日暮的溪亭。有人说,醉后的人会看到真相。醉梦中跳跃的我,可能觉得拥有自己便是最大的幸事。一个人醉后竟会忆起自己的往昔,大概是年轻的自恋吧
荷塘
喝酒的时候,一个人寻到了我。
那人叫赵明诚,他跟我说他来寻我不为别的,只为娶我。
我说,若能在词上胜过我,便教他做我的丈夫。
他的词很写的一般不及我,但是我还是决定和他在一起,因为他让我觉得安稳。
我眼里的他,一身书生气。他总喜欢考据典故,只是记性不如我,相互赌书,赢得往往是我。我笑他笨,他说,他看见我的眼睛时,就输了。
我还是喜欢喝酒,只是醉梦里想的是他与我的点滴。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人似春将老,我开始惶恐岁月,害怕分离。
李清照与赵明诚
来这里的以后,雨总是下得这么大。
薄雾弥漫,云层浓密,金兽香炉中龙脑香释放出幽幽香雾。我喜欢在篱笆边喝酒,淡淡的黄菊清香,溢满双袖,莫要说清秋不让人伤神,西风卷起珠帘,我还是很想念他。
一别已经许久,我却在醉后时常与他相遇。我说着,他望着。我们的距离从一尺到一丈,从十步又到百里,我依旧能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脚下的路却听不见。我忽得惊醒,才发现我是那么想他。
那天,得知噩耗的那天,我梦见他,我知道他有话对我说,我也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他的归宿是我,而我却已无家可归。
我回到了青州,在风雪间寻找一方安身天地,我还是总喝酒,只是醉梦里没有我,只有他。
我在东篱边端起酒壶,微微一抿,好似还是当年那个才女。
(作者周锦程,系酒水行业研究者、中国酒业智库专家欧阳千里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