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醉卧天地间,唯念两故友
“一生耽酒客,五度弃官人”
文人无酒不欢
自称为“醉吟先生”的白居易
终生都在与酒为伴
酒于他
已经是“文思泉涌”的灵感
是“跳脱红尘”的最后怀念
酒,白居易的刚与柔
白居易饮酒,一为酣醉,二为雅趣,三为心境。
“一杯驱世虑,两杯反天和。三杯即酩酊,或笑任狂歌。”
一杯下肚只能助兴,两杯也不过是润了润喉,喝酒,那必须三杯起步!
白居易雅兴是饮酒前赏花,饮时抚琴,饮后品茶。
“莫怕秋无伴醉物,水莲花尽木莲开。”
即便是清冷深秋和瑟瑟冬日,也无法阻拦他举樽赏花的快乐。
“忽惊林下发寒梅,便试花前饮冷杯。”
荷花不再,盛开的木莲也也可以对之一饮。
岁寒难熬,但还能在林中饮酒赏梅。
“耳根得听琴初畅,心地忘机酒半酣。”
在白居易的名篇《琵琶行》中,为了弥补“举酒欲饮无管弦”的扫兴,便有了琵琶女的登场。自古以来花酒、诗酒都不稀奇,少见的是琴酒。古人精通音律者甚少,因此琴酒也更多了一份高雅在里面。
“看风小溘三升酒,寒食深炉一碗茶。”
大好春光,请来舍下小饮几杯美酒。寒食虽然禁火,但去火的深炉中温有热茶。
酒,心情的度量衡
在不同的时辰饮酒,有不同的心情和仪态。
午后饮酒,多在意趣。
日落饮酒,是为旷达。
夜间饮酒,最易感伤。
在深谙酒道的白居易看来,最好的饮酒时间应是在卯时,即清晨的五点到七点。
醒来便饮酒,并非放纵,其实是对生活的极致体验。
清晨困意仍在,不宜多思,先为自己斟一杯酒,啜饮完等头脑昏昏,正好回屋补上一觉,是为“卯饮一杯眠一觉,世间何事不悠悠”。
赶上清明的春日,端着酒杯,欣赏刚盛开的早花,即“明日早花应更好, 心期同醉卯时杯”。
若在萧瑟的冬天,更需要清晨的一壶温酒,来驱散体内的寒意,安抚辘辘的饥肠,如“腊月九日暖寒客, 卯时十分空腹杯。”
酒的快乐狂放、优雅深情,全都融于白居易的刚柔并济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酒,送来知己挚友
白居易喝酒花式很多,有时是群饮,有时是独酌。
在苏州当刺史时,因公务繁忙,用酒来排遣,他是以一天酒醉来解除九天辛劳的。
他说不要轻视一天的酒醉,这是为消除九天的疲劳。如果没有九天的疲劳,怎么能治好州里的人民?如果没有一天的酒醉,怎么能娱乐的的身心?他是用酒来和劳动进行结合的。
除此之外,他和别的朋友们也会一道合饮。
他在《同李十一醉忆元九》一诗中说“花时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当酒筹。”
在《赠元稹》一诗中说:“花下鞍马游,雪中杯酒欢。”
在《与梦得沽酒闲饮且约后期》一诗中说:“共把十千沽一斗,相看七十欠三年。”
人独酌多了,便容易荒凉。因此三杯两盏过后,互诉衷肠的人,便可成为知己。白居易的两个挚友,同时也是他的酒友。
一个是恨不得每天都一同把酒吟诗的元稹,另一个则是在相识在酒桌的刘禹锡。他们与白居易组成的CP,便是被后世一直歌颂至今的“元白”和“刘白”。
白居易和元稹关系有多亲密呢?
同榻而眠,即便分开也要不断互相写信赠诗的程度。
元稹:“愿为云与雨,会合天之垂。”
白居易:“梦中握君手,问君意何如?”
元稹遭贬后,白居易三次上书为元稹鸣冤求情。
白居易被贬谪江州后,元稹闻讯写下了那句“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
元稹病逝后,白居易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他的酒杯里再也没了共鸣,唯剩寂寥。
“赐酒盈杯谁共持,宫花满把独相思。相思只傍花边立,尽日吟君咏菊诗。”
或许是老天爷的眷顾,不忍白居易如此凄苦下去,于是为他派来了刘禹锡,让白居易那枯萎了一半的灵魂再次活了过来。
同为那个时代赫赫有名的才子,白居易和刘禹锡在人生的前几十年里,一直都知道有对方这么一号人物,可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未曾相见。
直至机缘巧合之下,白居易与刘禹锡双双被贬,在扬州会面。
两位才子,相见恨晚。
白居易替刘禹锡的遭遇打抱不平:“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而陋室、挫折、磨难都不能摧毁斗志的刘禹锡则提笔回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千古名句,诞生杯酒之间。
于是区区两年时间里,二人互赠诗篇达百十余首,白居易还甚至编了一本《刘白唱和集》。
只是后来,刘禹锡终究还是先于白居易一步离开人世。
于是,茫茫天地间,只剩下白居易独自怀念二位故友。
原来,寿元长久有时也是另一种折磨。
酒,滋养一生的源泉
他,出生名门世家,深受诗书熏陶。
他,一朝进士及第,被天子钦点为左拾遗,职掌规谏朝政缺失。
他,生性耿直,为报答天子的知遇之恩,频繁上书言政。
他,对皇帝的错误直言不讳,并写了大量讽喻当权者的诗歌。
白居易,就是如此宁折不弯。只是这样的举动,当然令当权者深感不快。
唐宪宗曾因白居易的直言上谏而抱怨过:“白居易小子,是朕拔擢致名位,而无礼于朕,朕实难奈。”
43岁,不会看人眼色的他被贬江州,他开始了30年的浪迹生涯。
既然不能“兼济天下”,那便选择“独善其身”。
从此饮酒、赏花、抚琴、对诗,流连风华雪月,驻足市井民间。
晚年,他喝酒的境界已经达到了归真的境界。酒于白居易,自有一份闲适淡泊在心间。
“归来五柳下,还以酒养真。”
白居易的偶像有两个人,一个是身为竹林七贤之一、纵酒放达的刘伶,另一个则是归隐田园的陶渊明。
他甚至还写了《效陶潜体诗十六首》,以表敬意。
白居易饮酒,闲适、随时、随世。
睡足闲吟,吟罢小酌,杯酒之间,品味人生。
“愿君且因酒,勿思身后名。”
李白喝酒,还曾感慨“唯有饮者留其名”,而白居易喝酒,却只想在当下。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极致的狂放。
遍尝世态炎凉,醉了就乐,酣了就狂,他用酒打破了时空的枷锁。
“引满饮一盏,尽忘身外缘。”
晚年的白居易,结交了诸多僧侣,并潜心研究佛道思想。
他意识到世界本是空寂,喜忧荣枯皆是过眼烟云,但他看破世事,并不为此消沉,反而更珍惜拥有的每寸光阴。
酒象征了生命的激情和狂热,白居易爱酒,爱的是酒所激发的蓬勃生命力。
既为人生的贪恋而饮酒,也为无事挂心头的境界而饮酒。
二者看似两极,实则身心共通。
一生与酒为伴,但白居易喝的高雅通透,始终遵循着他自己的“酒道”。
忧喜皆心火, 荣枯是眼尘。
除非一杯酒, 何物更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