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一杯饮尽复一杯。酒气熏的人陶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倒一杯浊酒,品一段历史。在习惯上,我们时常将唐与宋并列:唐宗宋祖、唐诗宋词、唐尚武宋崇文,但是我们可以很随意流利地脱口而出:大唐,但在谈及偏安一隅的两宋王朝时总感觉若是在前面冠以“大”字多少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抛开可能存在的历史偏见和主观偏见不谈,唐与宋的酒和酒文化风格也展现出了很大的不同。说到大唐的酒,我们可以聊的对象有很多:茫茫大漠,大漠中的葡萄酒与夜光杯;百丈高楼,楼上的远行客与琵琶女;长安酒肆,酒肆里的酒仙与诗仙。作为最典型的大唐酒文化符号,长安酒肆在古典文学意象中一直是包容而不杂乱、繁华而不喧闹的,让我们看看那长安酒肆里面都有些什么景象?站在台前当垆卖酒的是金发碧眼的胡姬,门口往来的是牵着骆驼、戴着小帽的西域商贩,在堂中大醉高呼的是“斗酒诗百篇”的诗仙李太白、是解下腰间金龟换酒的狂客贺知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情浓酒更烈,人狂诗更狂,那是一个浓郁酒气混杂着文人士子才气、百战武夫豪气和江湖游侠剑气的时代。
到了两宋时,虽然城市经济越加发达,勾栏瓦肆也更加繁荣,市民阶层空前壮大,但是从哪大街小巷、大杯小盏中衍生出来的故事,展现出来的气魄远不能与大唐相比。无论是朝廷面对四周强敌环伺情况下表现出来的软弱与妥协,还是在崇文抑武大政策引导下的社会整体呈现出的风格都是偏向细腻柔和。在那酒气漂浮不绝的勾栏瓦肆之中,多了些歌儿舞女、红牙玉板软腻无骨的哼唱,少了些铁板琵琶大江东去气魄豪壮的高歌。要我说的话,两宋之中,最出彩的也只有苏东坡、柳三变二人而已。但是,混杂着这样软和细腻的整体风格,再多的真挚、真性、真情都显得不够。山间隐者多,沙场壮士少。即便是硬要振臂高喊、三呼“大宋”,也多少都有些显得小气,气魄不够浑厚、不够壮阔。
大唐风物最集中的展现在大漠孤烟直,将军夜引刀,更在长安酒肆中,前者是朝廷百代功业,后者是市井凡俗的真实生活;两宋风物最集中的展现也是一样,既在偏安一隅、江山只余残山剩水的困境中,也在汴梁酒肆轻飘飘的酒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