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有酒才有故事,才有字里行间的跌宕起伏,才有一目一景的峰回路转。酒味儿足,才有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时致命又不见血的奇思谋略;酒劲儿大才有十面埋伏四面楚歌中破釜沉舟式的绝地求生。悠悠千载古诗篇,酒杯之中蕴藏的,岂能只有一团醇香芬芳的灼烈。千载悠悠数千言,酒杯之后勾连的,才是人情练达、世事洞明。
酒,是传奇故事里事件走向的推动剂。这也是古之文史作者常用的写作套路,也是一种具有普遍适用性和读者接受度较高的叙事手法。自古久以前的先秦时代,酒就已经被广泛用于祭祀天地、祖先的庄重场合,也早早地就成为了古人尝试沟通天人、神人关系的媒介,当然,酒也有沟通人际关系的功能。对于古代的文史书写者来说,以酒叙事,不失为好的视角与方法。而酒便是在这样的语境下,逐渐成为一种负载意义越来越庞杂的符号性标识。
酒是必不可少的引子和线索。作为一种极为重要的社交润滑剂与粘合剂,无酒不成事并不是一句虚言。在诸多典故中,酒是人物、故事展开的引子,如《吕氏春秋·报更》记载了一则故事:“晋灵公欲杀宣孟,伏士于房中以待之,因发酒于宣孟。宣孟知之,中饮而出。灵公令房中之士疾追而杀之。一人追疾,先及宣孟,之面曰:‘嘻!君舆,吾请为君反死。’宣孟曰:‘而名为谁?’反走对曰:‘何以名为?臣骫桑下之饿人也。’还斗而死,宣孟遂活。”故事中的“宣孟”即赵盾,春秋时晋国正卿。晋灵公不行君道,昏庸无度,赵盾多次犯颜直谏,灵公却想要谋害他,以请酒为名,却在酒房中埋伏杀手。赵盾识破灵公阴谋,酒喝了一半即退出,灵公急令伏兵追杀他,多亏当年救济过的一位武士拼死相救,赵盾才幸免于难。酒的存在,为故事人物铺展开了空间画卷。
酒,是诡谲故事里人物动机的牵引绳。先秦时代谋事相邀已离不开酒,特别是谋大事,更是如此。所以君主晋灵公置酒相约,大臣赵盾明知是局,但是依据礼法不能不去,至于去了之后又如何脱身?实则是生死未卜。在这里,酒也是关键性的引子,没有酒,就引不出赵盾;赵盾不入局,就不会有中途借醉溜出,也不会有晋灵公安排伏兵追杀,更不会有极为巧合的昔日武士为报恩舍身相救的破局。环环相扣,动人心弦,皆在一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