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能够解忧助兴的妙药良方,也是搅动人心的催化剂。随着一杯接一杯的烈酒入腹,饮酒之人的心神会逐渐脱离理性的掌控,言行也会越出常态范围,使人超脱现实生活,这是酒的独特魅力所在,也是其最不可控的一点。毕竟,世间美酒烈酒无尽,饮酒之人的心神精力却是极为有限,以有尽之量,饮过量之酒,必然会导致心神乃至言行越出秩序的范畴而走向混乱。
从古至今,饮酒者众,醉酒者多,醉而狂乱之人也是占据大多数,所以那些能够醉而不乱其心、不乱其行的人才显得更加可贵。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要求酒客饮酒而“不乱其心”难免有些苛求,也与饮酒之自由精神有所悖逆,故而酒客若是能够做到醉而“不乱其行”便足以称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酒后乱行和醉而稳重如常这正反两面都可以在晋代名士裴遐的一则典故中管窥得见,“(裴遐)尝在平东将军周馥坐,与人围棋。馥司马行酒,遐未即饮,司马醉怒,因曳遐堕地。遐徐起还坐,颜色不变,复棋如故,其性虚和如此。”(《晋书·裴秀传》)裴遐有一次与平东将军周馥喝酒下棋,在醉意正适宜的时候周馥的部下司马行酒令,因为裴遐没有及时地喝酒,司马在醉酒的状态下怒气中生,将裴遐一把拉扯得摔倒,裴遐慢慢起身,也没有发怒,继续喝酒下棋如常。要知道,裴遐此时是周馥的客人,而周馥的部下司马却做出这种粗鲁且越级犯上的行为,在古代社会中是极其严重事故。裴遐的如常状态引起了在旁的另一位名士王衍的好奇。“王夷甫问遐:‘当时何得颜色不异?’答曰:‘直是暗当故耳。’”(《世说新语·裴遐不改颜色 》)王衍问,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没有发怒呢?裴遐的回答是:只当那个司马是因醉酒而失去日常的理智。裴遐与司马,皆饮酒,皆醉,前者醉而有风度,谦谦若君子;后者醉而得意忘形,心扰而行乱。同样一杯酒,乱或不乱,全在自身酒品。
为什么要在醉酒时候还要尽量保持自身言行上的礼节呢?因为从古而来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总结出来一个道理:醉而还能不乱其行,懂规矩、守规矩,这其实也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在酒局上保护自身的方式,例如前例中的司马,若不是遇到裴遐而是其他同样醉而乱的酒客,事情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就善了了。
酒本就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奇妙之物,心神不坚者最易堕入混乱,我辈酒客当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