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最能拨动人心弦的催发物,也是人们在心弦难平时最佳的安慰剂。人的一生所饮之酒千杯万盏,恰恰对应了平生际遇的起起伏伏。于是在这千杯万盏中既有得意之酒,亦有失意之酒;有富丽堂皇、满堂宾客、雍容娴雅之酒,也有落魄逃亡、孤苦无依、满心苦楚之酒。
对于深受儒家爱文化熏陶的古代文人来说,最酸涩的酒其实并不是个人一时落魄时用来遣怀的酒,而是迫于无奈而流离失所时所饮的酒。而彼时的困顿潦倒莫过于背井离乡、避难于逃亡的路上。那时候的酒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潦倒”之酒吧。
偶有大寇犯境,时有小寇流窜,这在我国古代任何朝代都是常见的事情。这一杯背井离乡的苦涩之酒最是让人神伤。宋代文人洪炎在《己酉岁十一月二十六日避寇至龙潭院十二月十五日作五首其三》中写道的:“潭黑蛟龙宅,山青虎豹林。隐忧何日了,淹泊见冬深。薄雪恨还积,疏梅冷不禁。平生一樽酒,衰病废孤斟。”寒冬、积雪、潭水幽深、山林冷寂,他为了躲避贼寇而背井离乡,藏身于这样一个场景中。只能通过自斟自饮一杯浊酒,来让自己衰老的病体得到短暂的休憩。
就算是自身没有深陷其中,也可以有类似的苦寂心情。宋代诗人李纲在《得家信报避寇海陵》中写道:“田园已在危疑际,骨肉幸安飘泊中。子美无家寻弟妹,渊明有酒引儿童。我今已胜少陵老,稚子候门淮水东。”他在家人寄来的信中读到子弟亲朋为躲避贼寇而四处飘零,心中不由得牵挂担。一边担心着飘零在外的家人子弟,一边又为收到他们报平安的属性感到短暂的安心。
在这一片寂寥苦涩之中,也有人苦中作乐。如宋代的曾几在《避寇迁居郭内风雨凄然郑顾道饷酒》中写道:“烟雨昏昏一月梅,全家避贼寄城隈。……令我妻孥争洗盏,想公伯仲政传杯。”他正在逃亡的路途中遇到了自己多年的好友,虽然是大环境是一片落魄的景象,但他还是让妻子洗好饮酒用的杯盏,然后与好友同举杯而共醉一场。当然,既然有背井离乡的苦涩之酒,自然也就有最终得以归家的欢愉之酒。正如杜甫在得知前线传来喜讯时所写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悲欢喜怒、酸甜苦辣俱是人心所感,亦是人们倾注于酒中的个人思绪。人生如杯酒,杯酒亦如人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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