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欲升仙,何妨再饮三百杯?”醉酒的风流客们总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他们一路行吟,一路醉酒,周身散发着的酒气和诗意混融在一起,让他们看起来浑然不像是人间俗世可以留住的方外仙人。我们愿意相信那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奇妙故事,正如我们愿意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故事。他们微醉的时候是“宛若玉山之将崩”,他们沉醉的时候是“眼花落井水底眠”,他们狂醉无礼而高呼“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时候也有一番让人折服的气度。甚至于当他们醉死于俗世的时候,使得“醉死”这个荒唐难堪的死法都有了独特的浪漫主义色彩。
风流酒客们醉酒于人间只是天上仙人偶尔坠落人间,他们在人间潦草地过完数十年之后,在一场生死不辨的沉醉中平静地逝去,这是他们终于不再贪恋人间俗世飞升而去,回到他们原本该在的地方,对他们来说,这似乎是一场必然会到来的醉里飞升去。
人们先是将这些千秋罕见的风流酒客们的传奇一生看作是天上神仙游历了一番人间,然后将他们的逝去也看作是一场仙气飘飘的“醉酒飞升去”,这其实算是那些仍然挣扎于俗世的文人们为自己假设一个渺茫的归处吧。正如唐代诗人王绩在《醉乡记》中假想的“醉乡”这一类似于仙界的乌有之地,他将那些人间罕有的风流酒客们安置于其中:“阮嗣宗、陶渊明等数十人并游于醉乡,没身不返,死葬其壤。中国以为酒仙云。”这既是对这些风流酒客们的尊重和认可,也是给自己的安慰。
可惜的是,王绩并没有看到在他离世半个世纪之后才出生的李白,这位刚刚踏入长安就被时年八十多岁的贺知章惊呼为“谪仙人”的脱俗之人一生行迹都离不开醉酒和求仙这两样事情。李白他在中年的时候进行了一场说走就走的醉酒、学道、求仙生活,期间还遇到了刚刚落榜的杜甫和还未“封侯”、在田间耕作的高适这两个“小迷弟”。他们一路求仙访道、一路醉酒吟诗,终究没有找到真正的仙人和可以让人飞升的仙草仙药。最终李白醉酒捞月逝于江上小船中的时候,人们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醉里飞升而去了。毕竟“谪仙人”终究是要离开人间而回到仙界的。
醉酒让人恍惚,但飞升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在那恍惚中的飘飘然倒也算是一种短暂脱离人间俗世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