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莫轩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上海生命科学院植物分子生物学博士，科普作者
文章来源：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
啤酒自人类农耕文明开始之初就诞生了。从诞生至今，由于其低廉的价格和独特的口感，也成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酒精类饮料。不过，你可能不会想象到，司空见惯的啤酒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变成一种“奢侈品”。
这是怎么回事呢？是因为天热了，喝啤酒的人和量都变多了，导致供不应求？还是一些啤酒厂为了提价，联合起来做的一种宣传？
▲喝口啤酒压压惊。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其实，还真不能赖啤酒厂，这次的锅可能得由气候来背了——一个老牌比利时啤酒厂负责人就抱怨说，酒厂成立一百多年，第一次因为气候变化改变了啤酒花采摘季节，被迫改变流传多年的酿造工序[1]。总之，他们也很无奈。那么，为什么气候会影响到啤酒生产呢？
部分啤酒花或面临绝收危机
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直接的影响是对啤酒生产原材料的影响。
啤酒的酿造原料主要是大麦和啤酒花——大麦用于发酵产生酒精，而啤酒花则是为了增加啤酒的风味。
▲啤酒花。图片来源：Pixabay
世界上主要的啤酒花产地是美国和德国，各占世界啤酒花总产量的三分之一[2]。啤酒花对生长条件要求很高，产地非常集中。以美国为例，全美几乎所有的啤酒花都产自华盛顿、俄勒冈、爱达荷三个州，分别占全美产量的71%， 15%和11%[1,2]。而在主产区华盛顿州，啤酒花种植几乎都集中在亚吉玛盆地（Yakima Basin）。2015年，当地种植者们首次意识到气候变暖对啤酒花产量的影响。
▲Yakima盆地 秋日盛景。图源 Tom Ring（CCL）
因为那年，当地发生了极端的高温和干旱，整个四月到十月华盛顿州的平均气温创下了自1958年的最高纪录[2]。而四月到十月正是啤酒花生长和采摘的季节。种植者们为了应对干旱，抽取地下水和远处的湖水进行灌溉，虽然成功经受住了这次高温的考验，但相关研究者表示，随着气候变暖，极端高温和干旱气候会愈加频繁，水资源将会非常紧张。
研究者的担心来自于一份2010年的研究报告，报告指出亚吉玛盆地水资源短缺的概率将从1979-1999年的14%上升至2070-2099年的43%-68%[3]。如果说干旱还可以应对，那么高温造成的损失可就是致命的了——一些不耐高温的啤酒花品种几乎绝收，而这在高温越来越频繁的未来可能成为常态。
未来如果你品尝到啤酒，觉得风味大不如从前，那八成是曾经用到的一些啤酒花品种已经因为高温绝收了（而你品尝的正是“高温”的味道）[1,4]。
▲图片来源：Pixabay
美国和欧洲，正在通过增加种植面积来维持啤酒花产量：2013年到2018年的短短五年间[1]，美国啤酒花的种植面积增加了50%，欧洲各国平均增加了2.1%。而中国的啤酒花种植面积则有所下降，这也很好理解——如果气候变暖影响农业生产，国家还是会首先保证粮食产量，而不是“奢侈消费品”，具体的道理非常鲜明地体现在啤酒生产的另一原料——大麦上。
▲大麦。图片来源：Pixabay
酿酒用的大麦将首先用于粮食供给
作为重要的粮食作物之一，全球变暖导致的极端气候对大麦产量的负面影响毋庸置疑[5,6]。
而且，不同于啤酒花，大麦还有作为食物或饲料等其他用途。研究人员发现，在产量一定的情况下，不同地区的大麦供应会根据利润最大化的原则，在不同的用途之间进行取舍。
举个例子来说吧，在2011年，用于啤酒酿造的大麦占全球大麦产量的17%，但不同国家这个比例变化的幅度会非常大，可能在9%（澳大利亚）到83%（巴西）之间。通过进一步的分析，研究人员发现这样一个规律，那就是，在大麦产量紧缩时，大麦首先流向畜牧和食品业，在保证食物供给的基础上，才会将额外的大麦用于啤酒酿造[6]。
▲酿造啤酒的原料大麦和啤酒花。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据估算，在全球范围内，极端气候造成大麦产量下降15%，用于生产啤酒的大麦供应可能会降低约20%。其中比利时受到的影响最大，大麦产量将下降约38%，用于生产啤酒的大麦供应可能会下降约50%。也就是说，即使全球范围内主要的大麦生产国使用各种措施来抵消气候变化对大麦产量的影响，这些国家也会将大麦首先用于粮食供应，而不是啤酒生产。
这也又一次回答了上文中提到的啤酒花产量的问题。显然，作为人口密集，可耕地面积紧张的中国，必然会为了满足粮食生产而减少啤酒花的种植。那么随着气候持续变暖，即使像美国这样地广人稀的国家，可能也要先考虑保障粮食产量了而非啤酒花了。
▲在大麦产量紧缩时，大麦首先流向畜牧和食品业，在保证食物供给的基础上，才会将额外的大麦用于啤酒酿造。图片来源：Pixabay
全球变暖对啤酒价格的影响
与此同时，啤酒的消费量也会受到影响。比如，在全球气候变暖最严重的情况下，全球啤酒消费量预计将会下降约16%，几乎等同于2011年全美的啤酒总产量。
这其中最主要因素就是价格原因了，据估计，啤酒价格将会升高100%-656%。这将直接影响消费者的购买能力和购买意愿，最终也会影响到啤酒的销量。比如世界上人均啤酒消费量最多的爱尔兰，当啤酒价格上升193%（也就是每500毫升大约贵0.87美元），相应的人均啤酒消费量将从276瓶降低至81瓶。而根据模型预测，世界上目前啤酒消费量最多的中国，啤酒消费量未来将会下降约8.9%，总量接近43亿升[7]。
▲全球变暖对啤酒消费和价格的影响。
“阻止”气候变暖，不仅仅为了贪杯
以上的研究也仅仅是根据现有的数据，对未来数十年的情况进行了预测，未考虑到人口增加、水资源短缺、技术进步等等因素。
或许在未来会有新的技术保证啤酒的产量、质量和价格，但这一切都未知。气候变暖的事实和带来的各种影响已经摆在我们的眼前，并逐渐开始影响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8]，比起喝不到啤酒，我们似乎应该去关心下粮食生产，关注下气候变暖。不然真的有可能“酒不足，饭也不饱”了。
▲近百年的全球气温变化图。
视频来源NASA[9]
参考文献：
1.https://www.climate.gov/news-features/climate-and/climate-beer
2.https://www.usahops.org/enthusiasts/stats.html
3.https://cig.uw.edu/resources/special-reports/wa-sok/
4.https://www.npr.org/sections/thesalt/2014/02/19/279627234/california-brewers-fear-drought-could-leave-bad-taste-in-your-beer
5.https://www.alliedmarketresearch.com/beer-market
6.Detlef P. van Vuuren et al The representative concentration pathways: an overview (2011) Climate Change.
7.Wei Xie et al Decreases in global beer supply due to extreme drought and heat (2018) Nature Plants
8.https://earthobservatory.nasa.gov/Features/RisingCost/rising_cost5.php
9.https://data.giss.nasa.gov/gistemp/
*本文首发于“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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