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生于乾隆年间,成长于嘉庆、道光年间,主要工作时间是道光年间。现在不少人认为那是一个黑暗、停滞和落后的年代,但在当时,清朝已经很久没有大的战争,人们安享着太平年间的快乐,快乐得有些堕落,嫖娼、看戏、抽大烟、玩古董。要想这么快乐,没钱是不行的,至少消费得起的士大夫们收入不低。官员们按照公平的科举考试进入官场,进入官场后又按照同样公平的方式,论资排辈,熬年头,往上爬。那是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年代,进取就是生是非,官员们只知谄上欺下,捞取个人好处。那是一个慵懒、幸福的时代,没有血雨腥风,在当时,从上到下,公认这是一个盛世,是康乾盛世的延续。
不理解这个时代背景,就不理解龚自珍的价值。在一片歌舞升平、文恬武嬉的盛世风景中,龚自珍发出了一个强烈的不和谐音,他刺耳地指出,当时是一个“衰世”,大家像治世时那么和平,那么快乐,那么没有是非观(治世因为天下大治,不必有是非观,而衰世是因为人心堕落,根本就没有是非观),天下没有反对的声音(治世是因为国家治理得好,所以老百姓没有意见,而衰世是因为每个人只顾自己的享乐,顾不上管天下大事,懒得发出不同声音,还给自己找麻烦)。在这个衰世中,没有一个像样的人才,不仅朝堂之上无有才干的官员,就是市井之中,连个有才干的小偷和无赖都没有。
面对这个主流社会认为是和平盛世的时代,龚自珍发出了“凭君且莫登高望,忽忽中原暮霭生”的叹息。从这一点上看,梁启超评价龚自珍“其察微之时,举世莫及也”,是非常准确的。
龚自珍对这个“衰世”的批判是全方位的,他批判当时官员们以奉迎讨好为唯一工作标准的作风,批判当时官场按资排辈的现象,批判科举取士录取的只是些根本担当不起江山社稷的软骨病患者,他的批判还直接触及了封建统治的核心——君主集权制度,他继承了中国传统的民本思想,指出帝王们均是靠阴谋诡计上来的,并以摧残士大夫的自尊心(即廉耻感)作为统治技术。
尽管对时代的批判非常犀利,也呼吁变革,说“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变革”,但龚自珍并没有提出新的解决方案,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坦承“何敢自矜医国手,药方只贩古时丹”,“但开风气不为先”。
编辑: 九章 审核: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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