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人生宿命,不过是千分之一的决定。
文|云酒团队
长大之后,“在故宫修文物”的艺术家刘思麟读懂了海明威。透过《老人与海》,她感受到:“和平凡做抗争,是每个人的命运。”
而在宁夏贺兰山东麓,这部冲破平凡的精彩故事名叫“老人与酒”。
故事的主角是75岁的容健。荒原和盐碱地,风沙和霜冻,居高不下的葡萄种植成本,以及中国酒和宁夏产区昔日的默默无闻,都曾是他抗争的对象。
8年前的2011年,容健站上领奖台,捧得一个划时代的奖项。世界由此开始认识宁夏产区。
那是中国葡萄酒第一次在Decanter世界葡萄酒大奖赛中斩获“国际大奖”,大赛评委会主席Steven Spurrier感慨于葡萄酒世界的无限可能,直言:“这个结果令1976年的品鉴黯然失色。”
而今,在贺兰山东麓这片产区,贺兰晴雪式的精品酒庄逐步走向成熟,开枝散叶。
退休后的灿烂生活
对很多人来说,退休往往意味着前所未有的闲暇。帮子女带娃儿,到广场跳舞,去菜场买鱼虾和蔬菜,背着“长枪短炮”去拍春日里的玉兰花……忽然间闲下来,甚至会让很多人陷入短暂迷茫,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生活的意义。
容健从没体验过这般闲暇,自然也没有此类烦恼。对他来说,退休开启的是另一段忙碌生活,丰富而又灿烂。
故事要从18年前讲起。
2001年,宁夏成立葡萄产业协会,时任宁夏自治区政府副秘书长的容健请缨担任会长,在宁夏自治区科技厅担任农业现代化基地建设办公室主任的王奉玉担任秘书长。协会里还有一位年轻的专职副秘书长,名叫张静。
命运的伏笔就此埋下。没有人猜到,在不久后的2005年,三人将一拍即合,作出一个疯狂的决定——在贺兰山东麓的贫瘠荒野上,建立宁夏第一家精品酒庄。
2005年春,伴随着推土机、挖掘机、装载机和重型卡车的轰鸣声,贺兰晴雪酒庄破土动工。
“当时风沙大得很。中午我们在工地上煮一锅面条,一阵风吹过来,来不及盖锅盖锅里就成一盆沙灰面了。没办法,只好临时去买了几十个馒头和工人一起吃”,王奉玉仍记得当年的艰难情景。
酒庄所在的泉七沟以前是取土厂和茫茫荒原,开发难度很大。其中,地下水位高是一个要命的困扰。在宁夏,地下水位高意味着地面盐碱程度的加深。盐碱随着地表水分蒸发,留在了土壤的表层,便形成了寸草不生的盐碱地。
现在走进贺兰晴雪酒庄,你仍可以在挂在墙上的照片里找到当年开荒的情景:到处都是白花花的盐碱,土地高低不平,有的地方落差达到3米。
随着平整土地的工作在风沙中完成,在经历了基础的灌水排盐后,酒庄开始着手种植葡萄。但进展并不顺利,他们对这块土地的盐碱程度还是估计不足,第一年种下去的葡萄苗几乎全军覆没。
那时,他们从宁夏大学请来专家,测试结果显示,PH值达到9.4。专家的意见是,这块土地不适合种植任何植物。幸运的是,宁夏大学刚巧开展盐碱地改良项目研究,专家把酒庄作为一个试验点。酒庄从发电厂运来了500吨脱硫炉渣,铺在葡萄园,然后放水漫灌,让脱硫渣与土壤充分融合进行中和反应。
这个方法很有效,第二年葡萄种植的成活率就达70%。
3年后,腹中的宝宝将陪伴酿酒师张静度过繁忙的酿酒季。她用80%的赤霞珠、15%的梅洛以及5%的蛇龙珠混酿出2009年份的加贝兰。当自己酿出的酒在橡木桶里静静陈年时,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两年后的2011,这支加贝兰将闪耀Decanter大赛,成为第一支获得国际大奖的中国葡萄酒,宁夏产区也将由此进入国际视线。
“老人与酒”
2011年8月,站在Decanter国际葡萄酒大奖赛领奖台上的容健,一改往日的严肃、克制,眼角眉梢全都溢满笑容。
这个出乎意料的“国际大奖”极大地鼓舞了他和两位创业伙伴的信心。
此后8年,贺兰晴雪接连不断地将荣耀收入囊中。这些奖项挂满墙壁,访客们甚至没有时间一一看完。
越来越多的奖项就像一种“光荣的负担”。
“论规模,我们跟大酒庄比不了”,容健说,但从种植到采摘、遴选,再到酿造和陈年,我们的要求只会越来越高。
在他看来,贺兰晴雪的意义在于,在贺兰山东麓葡萄酒产业发展中,起到示范和引领作用。
这些年,不乏有人建议他扩大规模和产能,也不是没有资本愿意进来,但容健全都谢绝了。他有他的坚持:酿好酒,守住精品,做产区的表率。
你能感受到《老人与海》里圣地亚哥一样的执拗和坚持。
与到宁夏建庄的外部资本不同,容健没有资本积累。因此,酒庄的建设是“以庄养庄”,卖了酒、拿了奖,有了一部分收入,便改善一点条件。比较有代表性的是酒庄里的地下酒库,那是分四期在不同年份建成的。
如今,贺兰晴雪已经走在15个年头,对一个酒庄来说不算长,但对容健来说不算短。
▲容健(右)、王奉玉(左)、张静(中)
他时常晚睡,有时候白天忙于工作,会在夜里12点以后回复微信。每天早上,他从银川市开车前往酒庄,车程近1小时,身旁坐着老伴儿胡素珍。每周,他至少有6天要到葡萄地里去,皮肤因此晒得黝黑。
今年3月,知名葡萄酒专家、北京农学院教授李德美将国内具有代表性的精品酒庄组织起来,共赴德国参加ProWein。
容健也跟着去了。他非常清楚一次、两次地参加国外展会不能为酒庄带来直接效益,但事情必须要做,要让国际葡萄酒界更好地认识中国酒和宁夏产区。谈起展位的火爆场面,以及国外专业消费者对中国酒的浓厚兴趣,老爷子语气中透着兴奋。
与容健交谈后,你很容易萌生一种冲动:当我们看待他时,最好把“老干部”的标签撕掉,先来看他关于葡萄酒的一腔赤诚。
王奉玉曾说:“我觉得葡萄酒改变了我,它成为我的一种信仰、命运。我其他地方做得不出色,但是唯有在葡萄种植上,在宁夏是有口碑的。”
对容健来说,假如一定要圈出自己人生中最灿烂的光点,他的笔触也会毫不犹豫地落在葡萄酒上。那是他的事业,也是他的尊严。
一次员工餐,让我们看到了什么?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2019年5月17日,云酒头条在上午10:30抵达烈日下的贺兰晴雪。站在大厅门前等候时,看到两条大狗正欢脱地奔跑。视线移至远方,有位老人正拄着手杖朝我们走来。直觉告诉我们,那是王奉玉老爷子。
这位年逾七旬的老人,腿脚看起来已经不那么灵便,但仍会把时间花在酒庄和葡萄地里。在酒庄的三个合伙人里,他负责葡萄种植,也是建设葡萄酒基地的元老。
老爷子邀请我们到大厅落座,用遥控器打开墙上的屏幕,播放视频给我们看。几分钟的片子还没看完,见容健款款走来,说了声“找你的”,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们讲起王老爷子带着两只大狗的场面,感慨:“威风得很。”
容健笑:“那是它的宝贝儿,女儿给他弄的,他每天都带着俩宝贝巡园。”
言语间满是亲切熟稔。他们相识33年,不仅是老朋友,更因为共同选中葡萄酒事业,逐渐成了可以解释彼此人生的人。
往年的5月中旬,贺兰山东麓的酿酒葡萄已经开花了。但今年由于霜冻来袭,要比往常晚上一到两周。
在午间的烈日下,容健边讲酒庄的过往,边带我们逛葡园。说起前几日的风霜,难免面露惋惜,把留在葡萄藤上的伤痕指给我们看,又讲起葡萄的种植和养护办法,以及冬日埋土时的种种艰难。
正准备带我们离开,一转身就在葡萄藤下发现两个巨大的草菇。1个多小时后,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新鲜野味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
酒庄里人手不多,几个年轻的技术人员或来自西北农林科技大学,或来自宁夏大学。每个人各司其职,又赶上繁忙时节,接待来客对他们来说着实是种负担。但面对“中午就在我们员工食堂吃饭吧”的邀请,我们还是忍不住欣然应允,因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太想知道在这座声名显赫的精品酒庄里,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
于是,我们跟随容老爷子的夫人胡素珍,走进贺兰晴雪的小食堂。
厨房连着餐厅,建在酒庄一角。每天,酒庄里的工作人员都在这里用餐。
因为有客人到来,除了冷盘、热菜,厨师还烧了一条大鱼,负责财务的小姐姐特地端到我们桌上。容老爷子见状,默默起身,拿了一个盘子分了一半给同在用餐的员工们,又把剩下的一半推到我们这边。
酒庄里还住着10来只流浪狗,有一只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我们。容健便开始跟小狗对话,问它:“你守在这干嘛?没有你吃的。”
“酒庄不是公司,酒庄是家”,此时此刻,你会更加坚定这样的想法。
容健听罢,望着身旁的老伴儿笑了起来,告诉我们:“以前我一回家,领导(老伴儿)就说‘住店的回来啦’。”
在酒庄里,大家都管容健叫会长,对胡素珍的称呼却是“阿姨”。
这位历经“上山下乡”的洗礼,曾在乡镇当老师、做校长,退休之前是宁夏自治区老干部管理局副局长的坚韧女人,待人接物是那么平和亲切。我们吃过饭,她用那种网状的罩子把剩菜罩起来,自己把碗碟洗干净,叮嘱我们:“跟会长到办公室坐坐。”
中学时,容健和胡素珍分别是业余体校的男篮和女篮的队员,时常见面,彼此印象不错,但鲜少交谈。到了大学,他们成了同班同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同一个乡镇,缘分仿佛命中注定。二人至今仍能谈起许多年少往事。
如你所见,有些时候,酒庄里的生活平静而美好。但事实上,烦恼随时随地都会找上门,比如一场猝不及防的霜冻。
他也时刻在思考,除了酒庄,还有一些关于这片产区。无论是当下与未来,到底什么样的路线更适合宁夏?这也是很多人的共同思考。
容健曾在一支视频中说:所谓的人生宿命,不过是千分之一的决定。而他“老人与酒”的故事,源于当初那个决定,也将继续演绎。近期有消息传来,在2019年Decanter国际葡萄酒大奖赛中,珍藏版加贝兰2015再夺金奖,贺兰晴雪从未停止前行。而在容健身后,国产葡萄酒的进击之路同样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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