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画面,是关于贵州的。
“无论你站在哪儿,远眺前方,一列列高山拔地而起,一排排峻岭连绵起伏,在视野内横贯东西;山涧谷地之中,流水穿山而过,哪里有缝隙,它们就沿途奔向哪里,留下身后的一派青葱;远山深处,仙雾缭绕,于一片白茫茫之中,整齐的梯田和山中的村寨,若隐若现;祖祖辈辈的山中人,在山与水的交融中,升起了一缕缕烟火气……。”
这里,就是群山缔造的山城——贵州。
人们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但如果真正的走进大山深处的贵州,就会发现这里就是一处神秘的“人间天堂”。而这神秘,在中国的西南一隅,仿佛一座掩藏在历史尘埃深处的大门,被轰然打开。
山里山外,有关贵州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两亿年前的一次的碰撞
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贵州往往与云南捆绑在一起,共同以“云贵”的称呼示人。作为分别独立的省份行政区,贵州和云南虽然地理位置上相邻并大面积接壤,但这并非是二者关系如此亲密、成为一个整体的根源。
直到在中国的地形图上去勾勒云南和贵州所处的位置,以及一个庞大而伟岸的高原的出现,才让“云贵”二字的来源有了合理的出处。这座高原,就是后来位列中国四大高原之一的云贵高原。
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塑造了这座高原足够的壮哉,但它并非天生如此。大约两亿年前,云贵高原的前身是一个长期被海水淹没的海湾,这里堆积着深厚质纯而面积广大的石灰岩。中生代三迭纪晚期,印支运动爆发,地壳隆起坳陷交替出现,海洋中的生物碎屑及其他颗粒不断堆积,随后云贵高原的出现改变了昔日的格局,连绵起伏的群山代替了曾经的汪洋大海。山地,自此成为云南和贵州地理版图的主体。
贵州“八山一水一分田”中的“八山”一说,则是两亿年前那场大碰撞的直观体现。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沧海桑田,汪洋成山,贵州成为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上唯一一个没有平原的省份。
那么,究竟有多少山,有多少岭呢?这个问题没有精准的答案。贵州诗人廖公弦作诗,“要问天下多少山,一半跑到贵州来。”
从贵州省的地形分布来看,位于第二阶梯的贵州整体西高东低,自中部开始向北、南、东三面倾斜,山地和丘陵占其总面积的92.5%,创造了“地无三尺平”的贵州地形特色。北有大娄山,西依乌蒙山,南矗月亮山,东立梵净山,中南部苗岭横亘,四面环山的天然格局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异常神秘的包围圈儿,将贵州层层叠叠的包围在一座又一座大山之中。
没有人会想到,两亿年前那次不经意间的地壳运动,会在日后的时光演进中创造如此巨大的一次变革,以及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贵州大地。
山里山外,缔造一个贵州世界
“山外的人想走进山里,山里的人想走出山外”。这是很多年前,人们对于贵州道路阻隔、闭塞落后的真实写照。
人们谈论着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沟谷、每一个河流,以及关于“她”的每一段传说。从高空俯瞰大地上的万千峰林,贵州就像一个“石头的世界”,我们也通过这些“石头”,看到贵州的山与梦。
梵净山,在第42届世界遗产大会中被列为世界自然遗产名录,在这之前这座贵州的第一山很多人都没去过甚至从来没有听说过。6500万年前,印度板块与亚欧板块碰撞,贵州东北部不断隆起,梵净山外围的碳酸盐岩在隆起的过程中被水流不断溶蚀,整座山以山顶为中心,山体呈现中间突起、两头收窄的核桃状,最后成为一座海面上的孤岛。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沧海退却,高原隆起,这座海上孤岛也成为挺立在高原上的峻拔山峰。只是,它不再是孤零零一个。
乌蒙山、大娄山、梅花山、万峰林、黔灵山、云台山、雷公山、斗篷山、福泉山、丹霞山……,众多的山体隆起矗立,与梵净山一同在中国的版图之上勾勒出了一个目力所及皆为山的贵州世界。
在中国的版图之上,有南方和北方之说,贵州位于南北分界线秦岭淮河以南,所以属于中国的南方。
而从南方与北方的差异来看,无论是性格和饮食习惯,亦或是人文景观和文化魅力,南北方的“个性”好像都是一个相互对立的个体存在,所以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北方人粗狂豪放,南方人温婉精致;北方大地的自然景观厚重沧桑,南方则是一派“小桥流水人家”。但贵州和她的一切,却是一个特例。
我们无法将贵州的自然景观与温婉柔和的江南景象联系在一切。在这片高原之上,贵州一派险峰林立、沟谷纵横,山体挺拔秀丽,从高空俯瞰万千山峰如同无数箭矢刺,直插云霄,刺破云海。在这里,太阳并不多见,不过它一旦出现,总能点亮这里的山水。当太阳升起,金色光芒穿透云海,越过高山,照射到贵州的山涧沟谷,这里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壮观。
山林之外,贵州还有一大奇妙。从中国喀斯特分布图来看,贵州是我国喀斯特地貌的最典型分布区,境内近七成的土地是以石灰岩为主的岩溶地貌,当河流流向贵州大地与石灰岩相遇,大地溶蚀,山河重塑,贵州山与地的聚合就构成了一幅天然水墨画!
如果没有两亿年前的地壳运动,如果没有云贵高原的隆起,那么今天的贵州或许依旧还是一片汪洋大海,恰恰因为那场碰撞,才塑造了一个绝美的山地贵州。
如今,贵州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外的人走进了山里,山里的人走到了山外,他们于一进一出中让贵州走进了越来越多人的视野之中。人们对这片相对原始的土地充满好奇,一座座挺立了上亿年的山,就像一个个无言的历史碎片,浸透着属于贵州的基因,成为一张张靓丽的名片。
“好山”酿好酒!
当人们翻过一座座大山进入贵州之后,才发现这个天造地设的风土宝地在千百年间酿造了一缕醉人的酒香。自此,中国这个唯一没有平原的省份——贵州,成为中国美酒乃至世界美酒的产区代名词。
按照“美酒”或者“酿造”的关键词去检索,几乎所有的文章都离不开一句“好山好水出好酒”,或者“水为酒之血,粮为酒之肉,曲为酒之骨”。而纵观近几年中国白酒产业的发展,围绕“产业旅游”、“产区概念”或者“酒庄模式”下的话题和活动方兴未艾,一瓶好酒背后的生态环境、风土气息、酿造原粮成为人们去探究和挖掘的“热点”。紧接着,我们看到了有关黄河、长江、淮河、赤水河、大运河以及湖泊、湿地的一系列文章,在大江大河的“好水”概念下,白酒作为讲究“水、土、气、气、生”的人间尤物,以独特的品质特性印证了中国的美酒地理。
但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人们习惯于去研究“好水”,却忽略了“好山”与美酒的关系。那么,山的存在对于美酒的酿造过程中有着怎样的影响?好山为什么也能出好酒?关于这些问题,相对于中国其他酿酒产区而言,针对贵州山与酒的研究,则更具可行性和发言权。
与中国白酒不同,相比较而言葡萄酒更注重于山,它们的品质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山坡的影响,产区也往往以山的名称来命名,诸如纳帕谷的维达山产区、春山产区、钻石山产区以及豪威尔山产区和阿特拉斯峰产区,这些产区的海拔都比较高。
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现象是,这块难得的酿酒圣地并没有包容所有的香型,而是更青睐于酱香型白酒。就像贵州更受中国的青睐,让这里成为960万平方公里国土之上唯一一个没有平原,且山地面积占92.5%的省份。
两者之间绝非偶然,作为酱香型白酒的主产区,贵州的山对于美酒的酿造,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对于同样处于高海拔地区的贵州而言,四面环山、依山傍水,密不透风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贵州独特的亚热带季风气候,长期温暖湿润,高温期长,空气流动相对较小,这就为酱香型白酒的酿造,提供了一个无以复制的生态环境。
酿酒环境出现了,那么接下来酿酒原粮就该登场了。酿造仁怀酱香型白酒的红糯高粱,是每一滴酱香美酒的源头,这里所演绎的酱酒传奇也从一粒种子开始。红糯高粱,色泽暗红,粒小皮厚,单宁丰厚,与外地高粱最大的区别在于偏圆结实,干燥耐煮,支链淀粉含量高,适合优质酱香酒反复蒸煮的传统工艺特征。高粱中的单宁,又是形成仁怀酱酒风格的重要物质。而贵州仁怀,却是孕育这种红糯高粱的唯一原产地。究其原因,山,会给出答案。
据了解,仁怀本土的高粱最早生长在海拔高度400-1000米的低山地带,撒播粗放,“不择地利,不辞瘠薄,不受肥力,产量吝啬”,像野草一样在赤水河畔的仁怀土地安家落户。后随着仁怀酿酒的兴盛、发展,这种具有“山野”特性的高粱在日后不断的改良、育种过程中,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最终成就了一段红缨子的传奇故事。
至此,大山带给贵州的“福利”,还远未止步。贵州的大生态环境之下,山与山之间的河谷沟地,夏季温度可持续高达35-39℃,同时因为水流带来的湿度,形成了核心酿酒区天然“蒸锅”般的小气候。这种小气候对于酿酒而言正是一个绝佳的天然“温床”,有利于酿酒微生物的生长、净化、生存、繁衍,是难得的酿酒圣地。
可以大胆的猜测,如果贵州地形与其它省份没有如此大的差异,那么中国三大主流香型中或许就没有酱香。或者,有,却非主流。至少,酱香的发展不会像今天这般热闹非凡。
山,是贵州地理格局上的构建者,也是贵州产业的缔造者。亿万年前的大碰撞,吹响了山河的集结号。而当山河在此聚合,才有了人类、生灵与酱香美酒的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