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位乡邻,白头阿太

作者:精鹰啤酒设备一哥 更新时间:2022-08-10 05:42 阅读:370

我的一位乡邻,白头阿太



图文无关


路边的植物还在生长着,有的人却不在了。白头阿太已经去世很久了,只是在扁豆花开,商陆结果的时候,才会偶尔想起模糊不清的片段,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放学经过她家门口,喜欢看扁豆紫色的小花儿和含着酸酸的汁水的商路。商陆汁水可以当墨水,无论红色蓝色都没它好用,可是再好的墨水,对还原记忆的来说却是一无所用。


白头阿太是我的一位乡邻


我记事起白头阿太约摸六七十岁的样子,满脸皱纹,身材瘦瘦的,衣服也显得宽松,佝偻着背,依照乡下习惯,凡辈份比自己祖母大的女人即尊称为“阿太”,又由于她满头白发,故我唤她为“白头阿太”。记忆里一直是老迈的样子,牙齿剩了几颗,干瘪的嘴唇使劲努着,努力的吃饭,努力的和人说话。有时耳背,她听不清别人说什么,便自己发生说道:“大声点!老婆子耳朵聋了听不见了快!”到我上中学时,回去有时候便看见她拄了拐杖慢慢走,背也似乎更跎了一些。哪儿能不老呢?


白头阿太独自一人住在离我家十米开外的厢房里。记忆中,那是一个黑咕隆咚的地方,推腰门进去,地上还是有些高低不平的泥地,土坯墙缝里透着几缕光,即使是白天也还觉得陈黯的感觉。堂屋靠左放置着一只耗损严重的八仙桌,桌下有只盛物的小坛。门口一张快要散架的躺椅,上面铺着薄被和旧衣服,往里走,北面透过窗户的光线,照见一座不知建于什么年代的土灶。日积月累的烟熏火燎,使之除了搁在灶角上的那把铜勺还稍有亮色外,其余都像是蒙了一层黑糊糊的东西。灶前一侧放着张满是油腻的断腿,靠墙处用几块砖头。靠门是一只水缸,水缸上盖着板。水龙头不紧不慢的,滴--答—滴--答--- 水声缓慢悠长。乡间这么说,“吃滴水”,便是省钱了。灶对面堆满了稻草、木柴,仅留下一条只能容一人进出的通道。


进门右边房间,便是白头阿太的卧室。卧室太过幽暗,我几度举步而不敢跨进门槛。只在门口觑了几眼,一根木柱支撑起纵横交叉的房粱,顶上的椽子及砖质房板上布满着一只只铜钿大小的白色蜘蛛窝。室内有一张暗灰色木框架大床,张着一顶深蓝色土布蚊帐。只看了一眼,曾听一些大人讲过:黑角落里会藏有专捉小孩的怪物,看着害怕。


门外阳光灿烂,她的自留地还种得相当不错,四季时蔬不缺,豆角,黄瓜,青椒,番茄,茄子,冬瓜。看见她收拾菜地专门找些小竹竿插一小围圈,防止鸡呀鸭捣乱。早些年的时候精神很好的借了木盆下河采菱角。夏日里抱了个饭瓜给我家。饭瓜清淡微微带些甜味,糯糯的感觉。吃个两瓣柚子大小,已然觉得是半饱了。


也有冷不丁被吓一跳的时候。我在水池边低着头洗碗,四下无声,突然听得有人敲窗,连着“笃笃”几声,抬头看见窗户上蓦然出现一张皱纹的脸,暮色四合,玻璃隔着也听不见多大的声音,看见一个突兀出现的头,状如飞蓬的头发,嘴唇一翕一合。一阵心悸,走过去开门还是吓得扑通扑通的心跳,揪着我妈妈的袖子说,妈妈快点去开门,老太在外面,刚刚要吓死我了!


忘了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小屋前的杂草已经半人高了,房屋破败,门上依旧是悬着两个铜环。不得已想去一家摘蔷薇,绕过她门前心里怕怕的,荒草丛生,花采到了,脚上也叮了好几个包。有一次梦见过老房子,我在逃跑,穿过屋后的走道,屋子里亮着昏黄的灯光,心有戚戚焉。听起来像是巫婆的秘密花园,有满脸皱纹的巫婆,有古老的房间有玫瑰和菜畦,屋子里有锄头,墙缝里漏出光,有不知道何时会冒出来的南瓜人偶,还有,冬天无法躲避的寒冷。


因村里有老人去世,丧事喜办么,几个老爷儿们说着同村里同辈还剩了几个,自己的身体又如何了,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白头阿太。有个说自己十六岁开始几公分作工。有一次和同伴担着白头老太去医院,老太生了个“水胎”约莫是生下来的时候就夭折了。白头老太生了十个孩子,存下来的四个而已。听闻老太年轻时候脾气倒是泼辣些,对着老头子不顺心了也是骂骂咧咧好一阵。不想自己孤独了好些年。这些确实是旧事了。我妈在旁悄悄说,这些我都不知道,真真是喝了点酒讲些老牙话了,难得!


有句俚语,六十不借宿。说是人老了便要有些自知之明,自己手脚不是很灵便了,怕给别人添麻烦。曾有位老人家当时看《人鱼小姐》和《大清后宫之还君明珠》跑过来和我讨论某某大小老婆的问题,正蹲着拣菜,拣完便转身回屋子,觉得谈话真是索然无味,简直是珍珠菜也做成了咸菜味儿。奶奶朝我努嘴,说人家好心情的找你聊天,你把人家给撂下了,不要这样,态度不好。


最近倒是去看望了我阿太,九十多的老人家,摔了一跤在家静养。我去看望的时候正是暑气渐消了。老太太一直是很瘦的。似乎人老了就两种趋势。身体好的情况下来说,要么趋于圆润松弛,看上去心宽体胖;要么精瘦干练的样子。性格上来说,都是要温和一些。


老太这时候瘦得枯藤一般了,因为瘦而显得更加细长消瘦的骨骼,越发的清晰,就像骨架上粘连着薄薄的一层皮肉,皮肤也是,生了淡色的老年斑,眼睛不是很清楚,听见我来了,眼神寻着我。手握着我的手,掌心还是温热的。穿着浅色底纹的褂子,白发苍苍,大腿瘦削的如我小臂粗,因为受伤无法做起来,只能躺着,大腿像是用来烧火的褐色的脆弱的棉花枝子,弯曲着,短裤显得很不合适,空空荡荡。只消一望,再碰着她的小腿,便觉得心里难受,鼻头酸涩了。听她嘟囔,又有些抱怨自己样子,说自己怎么摔倒了,又麻烦人了。没事,会好的,养养就好,只好轻轻拍拍手安慰



只坐了一会儿,老太太便让我去东厢房里坐坐,开空调吹吹。自己有吃的,也不缺啥,剥了葡萄给她吃,吃了两颗便说吃不下,喝了一点核桃牛奶。过了一会儿想解手,端了尿盆,由着姑婆婆服侍着换了衣服。乳房塔拉着,到肋骨的旁边。中午吃饭时,也只是吃了一颗鹌鹑蛋两个虾仁几块子鲜嫩点的韭菜叶子。


很难想象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给八路通风报信的积极分子,也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操持家事把几个孩子都拉扯大的。老太太一直清秀的,去岁的时候想拍四世同堂的大合照,可惜没有凑齐人数。不如好好将养着,今年您的孙子的孩子也要出世了哦,五世同堂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翻过三毛文集里的故事,三毛住的地方,多数是老人,有钱有闲,每一年每一年都有人去世,没有生气,少了欢歌与朝气。小瞧了邻居,被邻居约去海边散步,自己累得筋疲力尽的打道回府,老夫妇却还是气定神闲的。三毛这才觉得,这些邻居是好好给她上来了一课。


朝颜朝开暮落,潮汐涨涨退退,今天太阳西沉,而后东升。河岸一侧鲜花盛开,却不是昨日之花。从出生开始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小时候分钟记,几点起床几点做作业,大一点是小时,是学期,再长大,要完成任务似乎要更多的时间。打趣说来,一个农村娃,娶妻生子 盖房子,也就从一个青年走到了老年。对茫茫的时间的洪流不免觉得害怕。像平常一样的生活,也就不害怕了。商路此时微酸涩的果子,过一阵也就会变得酸酸甜甜。人也一样,等自己满头满发的时候,坐着晒太阳看着枝头挂着的红色的果实,也会觉得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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