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葡萄酒工作室所在的园区,正是在珠江的边上。对岸便是番禺洛溪的渔人码头。洛溪桥刚好从园区的东边跨过。此时,桥面的加宽工程正在进行中。由江而上,西边不远处,便是丫髻沙大桥,以及那座奇怪的铜钱大厦。
园区以前是个船舶修理厂。因为多年的老厂,绿化搞得实在不错,绿树成荫,老树盘错交织,这里的楼房很矮,并非那种高楼大厦,免去一早过来挤电梯之苦,每天清晨到工作室上班,江边走走,确实心旷神怡。
江边停着两艘印着劳斯莱斯标志的船,却不知何故一直停在这里。秋日时分,秋高气爽,天空很少看到云彩,湛蓝湛蓝的天空。工作室内,望着窗外,有树枝绿叶,印着红墙,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正是秋分时节,那日上完葡萄酒课,刚好到了傍晚,带几个学员到江边拍照留影。此时夕阳西下,江边向西望去,金色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江面,太阳此时如同一个大大的咸鸭蛋黄般,在秋色中缓缓而下。开阔的江面,笼罩在一片金色的阳光之中。忙碌的船只穿梭而过。蓦然想起王勃《滕王阁序》中有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今天的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金色的阳光,宛若一杯上好的贵腐酒泛着金光,亦或是一杯陈年的霞多丽,让人回味好久好久。
多久没有这样看过夕阳了,却就在工作的这个园区,居然有这样的美景。大概是平日东奔西走,出差在外,亦或是每天面对葡萄美酒,醉眼迷离,从来没有留意到身边这样的落日吧。宋朝时候,我的老乡欧阳修填过这样一首词:“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苹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 西南月上浮云散,轩槛凉生。莲芰香清。水面风来酒面醒。”这大概说得是夏天傍晚,到西湖散步,落日美景,晚风拂面,吹醒人的酒意朦胧吧。
人时常要醒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盛景之下,总想端起那个酒杯,表达一下不一样的情怀,然而,当端起的那个酒杯的时候,便要知道如何放下。放下酒杯,有时候比端起更难。
清代紫静仪有首诗:“遇节思吾子,吟诗对夕曛。燕将明日去,秋向此时分。逆旅空弹铗,生涯只卖文。归帆宜早挂,莫待雪纷纷。”同样是秋分时节,同样是面对夕阳,只落在“归帆宜早挂,莫待雪纷纷”。凡事早准备,凡事早领悟。
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向来是千古名句,道出人世间诸多的无奈与辛酸。世间的美好,往往你等到了,可是等到的往往是瞬间。人年轻的时候开始打拼,中年积蓄了成熟的智慧,等到站在人生巅峰的时候,可惜时间又不多了。就象眼前的夕阳,如此绚丽无比,却随着日落西沉,转眼消失。是不是人生就没有意义了呢?
我的看法是,夕阳虽然西落,但是还会东升,天道循环,生生不息。所有的辉煌与灿烂,激励着后来者。我们见到的夕阳之美,是成熟之美,就如一杯成熟的葡萄酒,只有在成熟之时,才有美妙而又微熏的感觉,喝下一杯酒,可能这杯酒永远没有了,待到来年,春暖花开,葡萄藤上,是不是又会发出新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