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讷河谷(Rhone Valley)传奇名庄吉佳乐世家(E.Guigal)旗下有三款旗舰酒款——“La La La”,被称为“三剑客”,分别是拉慕林(La Mouline)、拉兰德(La Landonne)和杜克(La Turque)。其中,拉兰德,即吉佳乐世家拉兰德园红葡萄酒(E. Guigal La Landonne, Cote Rotie, France)诞生于1978年,是三剑客中第二个发布的,相比拉慕林的优雅和杜克的异国情调,拉兰德通常给人以庄严的感觉。同时,这款酒还有其他一些独特之处:它是三款酒中唯一由单一品种西拉(Syrah)酿制的酒款,出产这款酒的拉兰德园是出产这三款酒的三个葡萄园中唯一一个官方记录在册的略地(Lieu-dit),也是其中唯一的非独占园(Monopole)。
图片来源:www.guigal.com
拉兰德园位于罗第丘(Cote Rotie)阿布斯镇(Ampuis)的北部边缘,是离开该镇主干道后左边的第一个葡萄园。20世纪60年代,罗第丘正式确定了75个略地并登记在册,其中就有拉兰德。虽然关于罗第丘略地概念和起源的记载很少见,但早在1943年路易斯·拉玛(Louis Larmat)的《法国葡萄酒地图:罗讷河谷》(Atlas de la France Vinicole: Cotes du Rhone)一书中便已出现了拉兰德园的记载,而同样出现的其他一些略地,如杜克,却并没有得到官方认可。由于只有官方记录在册的略地才能够出现在罗第丘葡萄酒的酒标上,吉佳乐世家的拉慕林和杜克是以商标的名义来标识的,规避了这一点。
拉兰德全景(图片来源:www.domainerostaing.com)
罗第丘的核心区域通常分为棕丘(Cote Brune)和金丘(Cote Blonde)两部分,据说这两个相邻的山坡是以封建领主莫吉龙勋爵(Lord Maugiron)的金发和棕发女儿而命名,作为她们各自的嫁妆。两者名字的区别也延伸到了其出产的葡萄酒风格差异上。金丘的葡萄藤种植在石灰石含量较高的土壤中,出产的西拉葡萄酒更为柔顺细腻,通常还会加入维欧尼(Viognier)进行混酿。在南边的棕丘土壤以富含锰元素和铁质的片岩为主,由此打造的西拉葡萄酒颜色更深邃,更具有力量感。拉兰德园便是位于棕丘的这一侧,出产的葡萄酒也展现出典型的棕丘特质。
罗第丘(图片来源:Inter Rhone @ Christophe Grilhe)
拉兰德的土壤非常适合种植西拉,园内不种植维欧尼,混酿中也不加入维欧尼。这里出产的西拉葡萄果皮比罗第丘其他地方出产的葡萄更厚,果实颗粒小。这让德拉斯兄弟酒庄(Delas Freres)的酿酒师克莱尔·达诺-麦奇洛(Claire Darnaud-McKerrow)想起,德拉斯兄弟酒庄位于埃米塔日(Hermitage)山丘上的老藤葡萄园也经常会孕育出这样的葡萄。
西拉(图片来源:www.cote-rotie-jamet.com)
吉佳乐世家“La La La”,尤其是拉兰德的强劲风格和充沛的力量颠覆了人们对罗第丘葡萄酒的刻板印象。对这种风格持反对态度的人可能会指责它激进的萃取和明显的新橡木桶风味,但它的确将罗第丘带到了“现代主义”的新时代,这与20世纪后期在西班牙里奥哈(Rioja)或意大利巴罗洛(Barolo)等产区发生的情况相似。在当时,吉佳乐世家的这种葡萄酒风格与马吕斯·让塔-德维斯(Marius Gentaz-Dervieux)和艾尔伯特·德维斯-泰泽(Albert Dervieux-Thaize)等坚定的传统主义者产生了分歧,而如今人们对这种葡萄酒风格进行回顾时也通常更具批判精神。但不论如何,“La La La”为被淡忘的罗第丘带来了新的活力和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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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将罗第丘的成功仅归功于单一的酿造商是不公平的,罗第丘葡萄酒在当代获得广泛受众还与其葡萄酒的众多表现形式息息相关。而从更小一点的层面上来说,拉兰德葡萄酒的流行也是如此。在拉兰德,吉佳乐世家并非独领风骚的一位,它颇有威望的邻居们都对这个声名远扬的罗讷河谷葡萄园有着不同的诠释。
罗赛腾酒庄拉兰德园红葡萄酒(图片来源:www.domainerostaing.com)
1971年,勒内·罗塞腾(Rene Rostaing)将一块不到0.25公顷的拉兰德园地块收入罗塞腾酒庄(Domaine Rostaing)的囊中,并在20年后从他的岳父艾尔伯特·德维斯-泰泽和叔叔马吕斯·让塔-德维斯那里继承了一部分地块;1991年,让-米歇尔·葛林(Jean Michel Gerin)的葛林酒庄(Domaine Jean-Michel Gerin)开始在拉兰德种植葡萄,并在1996年酿造了其首个年份的拉兰德单一园葡萄酒;与埃米塔日(Hermitage)联系非常紧密的名庄——德拉斯兄弟酒庄,通过联姻获得了拉兰德园0.65公顷的地块,并在1997年酿造了首个年份的拉兰德红葡萄酒;孔得里约(Condrieu)的泽维尔·杰拉德(Xavier Gerard)在2013年酿造了他首个年份的拉兰德葡萄酒。
还有一些酒庄,如杰美特酒庄(Domaine Jamet)、莱维特酒庄(Bernard Levet),它们在拉兰德园拥有少量的地块,但出产的酿酒葡萄并没有用于酿造单一园葡萄酒。
罗塞腾酒庄(图片来源:www.domainerostaing.com)
不同酒庄酿造拉兰德葡萄酒采用的方法有很大的不同。马塞尔·吉佳乐(Marcel Guigal)有意为吉佳乐世家拉兰德园红葡萄酒设计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酿造方式,因为他知道拉兰德与拉慕林不同,拉兰德的其他种植者最终也会加入到酿造拉兰德单一园葡萄酒的队列当中,因此他需要设法酿造独具个性的拉兰德葡萄酒。
马塞尔设计了一系列方形不锈钢发酵罐,并使用整串的葡萄装满发酵罐。发酵罐里有一个网格,可以阻止葡萄进入嵌套在上面的小一些的容器中。发酵罐有管道将葡萄汁从下面的容器里带到上面的容器里,允许在发酵和浸渍的过程中连续淋皮,这个过程大约持续四周。这种发酵方法结合了二氧化碳浸渍法(Carbonic Maceration)和酿制内比奥罗(Nebbiolo)常见的酒帽浸渍法(Submerged-Cap Method)——目的是通过持续但更温和的提取方法充分掌控成酒的单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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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维尔·杰拉德的拉兰德葡萄酒是在橡木桶中发酵的,并保留了大部分的整串葡萄。而葛林酒庄则相反,采用的是将葡萄完全去梗,在不锈钢罐中进行三到五周的浸渍和发酵,并通过淋皮进行萃取。德拉斯的拉兰德葡萄酒则是经过短暂的冷浸渍后,在敞开式混凝土罐中发酵,采用了更传统的踩皮(Pigeage)和淋皮相结合的方法。罗塞腾酒庄的拉兰德园葡萄酒将整串葡萄置入旋转式自动发酵机(Roto-fermenter)中发酵,这种设备易于移除酒帽,但时常因为过度萃取而遭诟病。然而,罗塞腾酒庄的葡萄酒因其内敛的萃取而赢得了赞赏。
葛林酒庄的发酵罐(图片来源:www.domaine-gerin.fr)
这些酒庄在葡萄酒陈酿方式和时间上也有很大差异。吉佳乐世家拉兰德园红葡萄酒的陈酿时间最长,为42个月,在酒庄制作的新桶中陈酿。泽维尔·杰拉德的葡萄酒紧随其后,为24个月;葛林酒庄拉兰德葡萄酒陈酿时间为20至22个月,在100%的新橡木桶中进行;罗塞腾酒庄拉兰德园红葡萄酒陈酿时间则为18个月,主要在较老的德米-缪德桶(Demi-Muid,容量为600升的橡木桶)中进行;德拉斯兄弟酒庄拉兰德红葡萄酒的陈酿时间为14至16个月,新桶比例为30至40%。
吉佳乐世家橡木桶制作(图片来源:www.guigal.com)
罗第丘和北罗讷河谷经常让人联想到勃艮第——零散的地块、简朴的城镇、整串发酵、对“土地”的痴迷。但是对于拉兰德园,菲利普·吉佳乐(Philippe Guigal)曾经开玩笑地说,拉兰德是整个罗第丘最具波雅克(Pauillac)特色的。他表示:“在葡萄种植方面,我们非常像是勃艮第人。但是在有些时候,从葡萄酒的诠释上来看,拉兰德葡萄酒有几十年的陈年能力,这又很接近波尔多。”但菲利普对拉慕林却没有同样的感觉——对他来说,拉慕林更像是沃恩-罗曼尼(Vosne-Romanee)。那么,是罗曼尼·康帝(Domaine de la Romanee-Conti)比拉图(Chateau Latour)好,还是拉图比罗曼尼康帝好?菲利普认为这只是一个口味的问题。不论如何,很明确的是,菲利普将拉兰德放在了很高的位置。
在拉兰德乃至罗第丘被更广泛地推广给当代消费者的过程中,有一个人功不可没,他就是罗伯特·帕克(Robert Parker)。他最近一次访问吉佳乐世家时,菲利普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如果拉慕林是97或98分,拉兰德怎么会是99或100分?”据菲利普说,尽管分数一定程度上归因于拉兰德的严肃性,但帕克承认他的喜好不在于此,菲利普转述了帕克的回答:“你知道,我个人倾向于欣赏细腻和优雅的风格,但当我给葡萄酒打分时,我会考虑到人们的期望,考虑到窖藏潜力,考虑到投资……而拉兰德是三者之间最可靠的。”
事实上,早在1987年出版的《罗纳河谷和普罗旺斯葡萄酒》(The Wines of the Rhone Valley and Provence)一书中,帕克为每个年份的拉兰德葡萄酒给出的陈年潜力都比拉慕林葡萄酒高出5至10年。他写道:“如果拉慕林需要有莫扎特的伴奏,那么拉兰德则要有柴可夫斯基的声音和怒火。”
2014年吉佳乐世家拉兰德园红葡萄酒
帕克曾自称是“拉慕林的爱好者”,菲利普花了很长时间来思考罗伯克·帕克的深意。当他知道帕克参与连襟酒庄(Beaux Freres)的项目时,他终于明白了:“帕克钟情于波尔多,却投资于黑皮诺(Pinot Noir)。这就是帕克的矛盾之处。”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拉兰德的矛盾之处——来自罗讷河谷,一个让人不禁想把它与北方的邻居类比的产区,但这款酒的表达方式却违背了这些期望。对菲利普来说,拉兰德有波雅克的坚毅;对达诺-麦奇洛来说,她在拉兰德身上找到了埃米塔日的阳刚之气。
当然,拉兰德既不是波雅克,也不是埃米塔日,用拉兰德与其他产区的相似之处来定义拉兰德甚至是罗第丘并不合适。事实上,拉兰德的历史映射了整个罗第丘的历史:源自罗马时代,19世纪和20世纪的挣扎和落寞,以及最近的荣光。拉兰德的复兴是罗第丘复兴的缩影,而罗第丘不需要像波雅克、沃恩-罗曼尼或埃米塔日一样称霸称王。